“好的,請您放心,下屬完全明白。”
老掌櫃從善如流,轉而問道:“隻不過我有一個問題,希望您能稍微解開我心中的困惑……”
顧濯打斷了他,說道:“你想問我是裴今歌的誰?”
老掌櫃心想這話也太直接了些,猶豫片刻後,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顧濯的視線透過鬥笠,落在他的身上,禮貌問道:“你沒發現嗎?”
“請您說,我該發現什麼?”
“我為什麼要在光天化日之下,無風亦無雨還是戴著一頂鬥笠?”
老掌櫃懂了。
顧濯也不計較,隻是再次覺得這不夠專業。
老掌櫃好生無奈,幾分委屈。
他心想,哪有你這樣子隱藏身份的,彆人都是害怕不夠低調惹來目光,而你是生怕自己不夠高調。
任誰見你現在這般模樣,再想到你之前的不專業行為,猜測你忘了摘下鬥笠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顧濯繼續問道:“要報名字嗎?”
老掌櫃歎了口氣,說道:“按規矩是要報的。”
“那現在不用按規矩了。”
顧濯看了周圍一眼,語氣十分自然:“換個地方談話吧。”
老掌櫃看著那枚令牌,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點頭答應。
這家布莊作為巡天司在神都的隱秘據點之一,在看似尋常無奇的布局當中,塞進去一間密室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密室裡存放著的自然是最近這些天裡的重要情報。
兩人的談話卻不是在這一間密室裡。
為了表示對裴今歌的尊重,老掌櫃特意啟動了隱藏起來的陣法,把這場談話放在了一個陽光明媚的房間裡,不見半點晦暗。
顧濯心想,原來間諜與臥底對站在天光之下的強烈渴望是不分世界的。
老掌櫃沒空理會正在感慨的他,因為這事有點麻煩。
事實上,顧濯提出的要求並不複雜。
他隻是需要知道最近進入神都的各個宗門大致的人員名單,無論正邪,抑或外道。
老掌櫃在聽到這個要求的時候,沉默了很長時間,很想問上一句你為什麼不直接去巡天司的衙門找人要,非要來這裡折磨我呢?
然後他想到以顧濯非要戴著一頂鬥笠的打扮,決計是走不進那座衙門裡就要被攔下來的,於是無奈放棄了無意義的訴苦,開始認真解決問題。
按道理來說,像諸宗到訪神都的人員名單這種東西,與禮部具有直接的關係,畢竟他們需要負責進行接待,但巡天司在這方麵的情報確實相當豐富,因為這關乎到神都的安危。
巡天司的關注重點自然是落在黑暗中,即如今日漸衰落的邪魔外道,防止某位魔道巨擘強行搶走天才,逼迫其成為自己的徒弟。
過往夏祭年間,神都發生過這樣的事情,致使陛下震怒。
結局很簡單。
那個宗派連帶著山門消失在人世間,再無傳承留下。
如今的邪魔外道們,為求宗門之傳承,仍舊會在夏祭的時候冒險進入神都,但絕不會再勉強為之,而是采用各種手段引誘考生墜入魔道。
這種做法無疑要隱秘上太多,兼之魔道中人苟延殘喘百年之久,在境界上或許普通,卻普遍擅長如何隱藏。
換句話說,巡天司每逢四年一次的夏祭,便要在神都與人間魔道玩一次場麵盛大的躲貓貓。
老掌櫃耗費約莫半個時辰,把符合要求的情報儘數調出。
案幾上堆起了一座小山。
顧濯沒有說話,直接開始翻閱這些卷宗。
他的速度非常快,在每一封卷宗上停留的時間大概隻有幾眼,幾乎不做任何停留。
老掌櫃站在房間一角,低下頭目不斜視地看著木地板,正在等待顧濯的發問,根本沒想到自己會聽見書頁快速翻動的聲音。
就在他因此而不斷生出想法,快要忍不住腹誹的衝動時……
顧濯的聲音響了起來。
“可以了。”
他伸手合上最後一封卷宗,起身往外走去,途中不忘向老掌櫃道謝。
老掌櫃整個人都愣住了。
直到顧濯推門而出,消失不見之時,他才愕然醒過神來,下意識望向窗外,隻見天色與先前無任何變化,心想這也太荒唐了吧?
……
……
長街上。
顧濯走在人群中,很不起眼。
誰也不知道他正在與這個世界對話。
“全都記下來了,你就放心吧!”
“所以你現在沒生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