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誰?到底為什麼要道歉?!
她在迷茫中被濃重的睡意拉扯進了黑暗。
“她睡著了嗎?”三娘半坐起身,看向一旁陷入熟睡的莫冉。
“應該是回溯起作用了。”
青衣看著一旁熟睡的莫冉,揮手幻化出一條毛毯動作輕柔的給她蓋上。
“過來,我給你上藥。”
三娘往前走了幾步,沒好氣的小聲道。
“隻是一點小傷。”青衣溫柔一笑。
“。。。”三娘背對著她,看不清表情,“青衣,我不想對你發火。”
她一愣,無奈的跟著起身向她走去。
傷藥早已準備好放在桌上,三娘讓她撩開袖子,動作輕柔的用酒精沾濕的帕子將傷口周圍擦拭乾淨,然後敷上傷藥。
“疼嗎?”她眼眶通紅,語氣哽咽。
用沒有受傷的手溫柔的摸摸她的頭,青衣含笑回答她:“一點也不疼,你忘記我感知不到疼痛了嗎?”
“還好。。。還好你感知不到疼痛。”三娘望著眼前那條深可見骨,被烈焰灼傷的傷口,紅著雙眼,衝她笑道。
“回溯雖然可以讓人憶起過往,但它同樣也會使施法者慢慢陷入其中,蠱惑與他。”將手仔細的包紮好之後,三娘隱含擔憂的看她,“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了嗎?我怕你會被它所迷惑。”
“放心吧,不會的。”對於回溯一事,她事先做過一番了解,所以並不怎麼擔心。
“你總讓我放心,那你也要記得自己許下的諾言才能讓我少為你操心啊。”
青衣愣了一下,才恍惚記起剛剛建立魑魅閣時,她因為時常出去解決那些來挑事的人,所以總是會負傷而歸。
每每見到她的傷,三娘都會沒好氣的為她包紮傷口,然後一個人偷偷躲起來抹眼淚。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狐族的小公主並不是趾高氣揚沒有腦子的蠢貨,而是一個容易心軟又極其愛麵子的笨蛋啊。
青衣,我是你的老板,所以你必須聽我的話。以後再有人欺負你,你就報我的大名。我是老板,我會保護你的!
她當時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向自己保證。
“我報了你的名字啊。”
三娘歪著頭想了很久才想起來當初那個諾言的全部內容,然後她皺著眉頭,語氣驚詫:“那為什麼還會受傷?”
“她說找的就是你。”青衣好似有些委屈地看她一眼。
“。。。不可能。”三娘猶猶豫豫的否定,“我沒做什麼壞事啊,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何必舊事重提呢?”青衣搖搖頭,似乎受了什麼委屈一樣委婉的轉移了話題,“對了,先前你阿姐不是曾說過讓你歸家嗎,你考慮得如何了?”
“。。。”
三娘望著閣樓下的燈火,沉默良久,才輕聲開口:“我不想回去。”
這個答案青衣心中早有預料,但是當她真的從三娘口中聽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歎息一聲。
“是因為這裡有舍不下的人嗎?”
“。。。不全是這個原因。”桌上的熱茶已慢慢冷卻,三娘指尖摩挲著茶杯,“我其實一直很迷茫。”
“自從哥哥出事之後,我一直在想,他可以為了愛而放棄所有,阿姐又可以為了責任放棄愛。這世間原來從未有過兩全的方法,很多時候我們都在通過一個個決定去放棄一些東西。”
三娘低著頭看青衣給茶杯中續入熱水,“青衣,那我們又如何才能知道那杆秤的兩端到底選擇哪一邊才是最為正確的呢?”
“你一向要強,現下問我這個問題,其實。。。你心裡何嘗不是做出了選擇。”
“。。。對,我早已做好了決定,可我。。。依舊不甘心啊。。。”她閉上雙眼,咬緊牙,手中攥緊茶杯,“我不明白,我們為何要做這些選擇?為何。。。要以傷害一方的形式去換取另一方的滿意?”
“我。。。不想回家,不想看到為了家族而放棄所愛的阿姐,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她每晚都會獨自喝著悶酒,思念著那個人。我沒有臉去見她,因為我知道讓她這樣的原因中就有我的存在。”
三娘飲下一口烈酒,哀哀一笑:“很多人說我懂事,總是記掛著哥哥,但我更多的是恨他啊!!若不是他的話,母親怎會走火入魔?!父親怎會鬱鬱而終!?可是。。。”
“可是。。。我和阿姐從小便是哥哥帶大的啊。。。他教會我寫第一個字,生病時他會衣不解帶守在我身邊哄我喝藥,給我蜜餞,在我難過的時候也是他想儘辦法來逗我開心。他會記著我的生辰,花好久好久的時間想要給我一份驚喜,雖然他準備的東西都好奇怪。”
想到那些奇怪的禮物,她不禁笑了起來,可是為何她明明是在笑,眼淚卻會不由自主的滑落臉頰呢?三娘伸手捂住眼睛,雙肩微微顫抖。
“我知道我不該去責怪他,幼時父母不在身邊,哥哥一個人身兼數職,既要學會處理狐族事務,又要處處留心我和阿姐。彆的孩子嬉笑玩鬨的時候,他隻能待在冷冰冰的殿裡磨去他的性子,我和阿姐即便是受了委屈,也可以找他撒撒嬌,哭鬨一番,可他呢?又有何人可以哭訴?又有何人可以撒嬌?”
“我總是在取笑他,說他活得像個小老頭,沒有一點為自己而活的愛好,隻知道待在那又冷又空的殿裡。。。”
今晚的夜色,一如往日般靜寂深邃,冷風呼呼的吹著,青衣靜靜地看著那片廣袤無垠的夜空,聽著耳邊傳來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