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說我很野吧?”
抬頭看花香果,已走了,幾乎完全是由氣味塑造成的羞澀健美果敢的形象還留在那裡。
白、花之戀以花香果跳河達到高潮,隨之落幕。
冬天。河乃山澗,下遊築堤後,水很深。仇鷹、冷駿等聞訊後跑去。
仇鷹脫衣潛下去摸索一番,上岸時凍得渾身烏紫。
冷駿跟著下去,仇鷹趕快擦乾穿上衣服,在火堆邊蜷成一團。
冷駿在岸上就飽嗅到“林下之風”,知花香果還活著。水下很黑,但他不需用眼,甚至不需摸索,直達目標以五指金剛杵兜著腰將她撈起,再一把扯住帶了上來。
跑來的幾個女的中間有位醫生,忙在火堆邊給她脫去上衣擦幾下身子然後接著就做人工呼吸,一邊叫:
“冷駿你來呀,幫我接著做!”
冷駿推一下仇鷹:“你做,不會她教你!”
女醫生:“冷駿你的手厲害你來,人命關天!”
他便去接著做了一會。其間女醫生也跪著嘴對嘴吹氣。
見她眼皮都在眨動了,旁邊女醫生說:“行了,行了”,他便要從她身上起來。
被她一下子用赤裸的雙臂將頸項摟住了。
尷尬至極,十多雙目不轉瞬的眼睛緊盯之下他隱秘地用指頭兒在她兩個腋窩撓一下,笑神經發作她隻能趕快自己翻過身去把笑容笑聲都藏起來了。
舉國忽然風行“拔白旗”。這本是知識界學校和機關單位的事,最先主要針對資產階級思想,後來凡有不同意見就是白旗,連開會遲到、打盹也是白旗。
後來連工人中也拔白旗,每組一二十人,工效最差那個就是白旗。
白旗宣布前許多人像“擊鼓傳花”那樣圍做一圈,造成人人自危的心理。
宣布後白旗站在中間,組長叫聲“甩他!”便遭推來搡去,踢來踢去,以不受傷影響出工為度。
拔白旗運動在占領機關和工廠車間的同時,也向農村推廣。各鄉都爭著多報產量,以免被拔白旗。
公社之間互相打探,因為如果有個公社上報的產量隻比實際產量多兩倍,而其他公社比實際產量多報四五倍的話,這個公社就很危險。
乾部中誰如果對深翻和密植有異議的話,也會被拔白旗,而積極搞密植一畝地下幾百斤種子的則評紅旗。
農村檢查評比密植情況的人員背著或腋著紅旗、灰旗、白旗和“衛星旗”深入插秧田間,不信你這公社和村的密植程度上不去!
公社開大隊乾部會要求限期完成征購任務,這時各大隊已經賣了過頭糧,按規定人年均口糧黃穀360斤算,連口糧也賣了不少。
因虛報浮誇,上麵下達高征購指標,無法完成,都不做聲。
公社書紀盛怒之下,大隊書紀們請他下去搜查,公社書紀不去搜查而是搬幾杆白旗進會議室。
過了看,這是所有拔白旗中後果最嚴重的,淚奔。
至於文藝界,更沒有哪次運動能夠躲脫。要說文藝界是運動員中老二的話,沒哪個界好意思自稱老大。
這天,鴨嘴山工地早飯時間貼出晚上放映露天電影《洞簫橫吹》的海報。不料,這部電影因對農村政策理解有誤,而成了白旗被拔掉,讓幾千人在露天空坐了幾個小時。
鴨嘴山水庫工地幾台拖拉機也開展拔白旗。
冷駿與仇鷹談起這事,仇鷹歎口氣道:“你爭紅旗輕而易舉,又不肯拔人家的白旗。那你除了離開,彆無二法。”
冷駿打個響指,站起道:“那我現在就走,後會有期!”
仇鷹屢聽他打的響指有金屬聲,這次想拉著看一下手指,他已出門而去。
“不忙!你往哪裡走?”
“你說呢?我想聽你的意見!”
“建議你到技術革新辦公室去!”
“你說的技術革新辦公室在哪裡?”
“報上最新登出的,破除迷信、鑽研技術、改革工具都算紅旗!”
仇鷹從報夾上找出張報紙,指著版麵給冷駿看:“西河縣一個月就破除迷信幾百起,技術革新也是幾百起,插了千多麵紅旗!
“至於你問技術革新辦公室在哪裡,我的回答是你一旦有了成果,就不是你找它的問題,它自己會來找你!”
冷駿笑著離開,很快便向洪範獻了張“木牛流馬”草圖。
洪範展開細看後問:“手推車?”
“是加上滾珠軸承的手推車。它能大幅度提高工效,並減輕勞動強度。”
“行,你回縣農機廠去搞!”
冷駿去農機廠畫出采用滾珠軸承手推車的圖紙,與廠裡木匠、鐵匠一道很快造出樣車。
送到工地,跑得的溜溜快,較普通手推車,一輛抵幾輛用!
張宇知道後便果斷決策,成立技術革新委員會,自己任主任,在全縣推行“車子化”、“軸承化”。
技術革新委員會將縣農機廠命名為滾珠軸承廠,調冷駿當副廠長。每鄉又都有分廠,好叫滾珠軸承遍地開花。
鴨嘴山工地勞動車子化後,車子——無論手推的、肩拉的、畜力的,又都安裝上滾珠軸承。
這些車子多數由各鄉軸承廠、修車廠建造,少數由縣農機廠建造,壽命由幾天、十幾天到月餘不等。
於是,冷駿又被緊急調回工地,擔任用竹子和篾席臨時搭起的車子修理廠廠長。
報紙糧食高產萬斤田、數萬斤田擠滿版麵,再加車子化提高了工效,工地一日兩餐改為三餐,夜戰再加一餐。
吃是民工身體的需要,也是精神的需要,吃就是主要的精神生活,吃就是最放鬆幸福的時候了!
而睡,工棚四麵透風不說,還隨時要夜戰,哪睡得安穩呀!
隨後車子化、軸承化全省鋪開。穀川張宇升縣委書紀,洪範升副縣長。
升官後的張宇來到修理廠,招手把冷駿叫過去說:“把屈美娟調到穀川第一小學,怎麼樣?”
冷駿一聽真是醉了——但不是為美娟。
“謝謝!美娟——她是正式老師,調到縣一小屬於錦上添花。你若肯幫忙的話,我提幾個……”
張宇便舉起手,將手掌豎起來幾乎推到他臉上,意思不讓他說下去。
“駱小紅,錢婉容,李敏章,是不是?”
冷駿若不用下麵動作岔開的話,差點要流淚。
他甩了甩頭,劈手便握住張宇的手,捧著直搖:“張書記,你記性好,還記得她們!”
其實這三個名字是夏茹對四妹說了後,四妹又對丈夫說過,還不止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