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汙本就觸犯律法,何況楚尚書貪汙的是軍餉糧草。
青鸞軍隻怕對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就算晏東凰想放過楚家,青鸞軍將士都不一定會同意。
“舅舅自作孽,朕也救不了他。”昭明帝臉色難看,語氣裡透著幾分大義滅親的痛心,“你說他平時貪汙一點也就算了,軍餉糧草他都敢動,這不是找死嗎?”
戚芳菲安靜地聽著,很想問一句,糧草延誤一事真的隻是楚尚書自己所為嗎?
她記得去年發生這件事時,朝中有大臣請求皇上重懲楚尚書,可皇上無動於衷。
連裴丞相都給皇上施壓,但太後以一己之力壓下了這件事。
皇上鏗鏘有力地表示相信楚尚書,這件事一定是居心叵測之人所為,他會命人查清真相,給青鸞軍一個交代。
可查到最後,卻查到了廢太子身上。
因為廢太子不甘晏鳴奪走他的皇位,所以暗中安排人半路劫走糧草,還刺殺押送糧草的將士,想讓青鸞君全軍覆沒,喪身沙場。
真是可笑啊。
一個被圈禁得快死的廢太子,竟然還能力指使人做出這麼嚴重的事情。
戚芳菲記得廢太子很快被賜死,皇帝終於鏟除了這個曾離皇位隻有一步之遙的威脅。
“皇後,你在想什麼?”昭明帝目光沉沉投過來,眼底透著深沉的探究。
戚芳菲心驚回神,壓下心頭所有情緒,輕聲開口:“糧草事關將士存亡,楚尚書既然敢動糧草,就算千刀萬剮也不解恨,但臣妾記得去年不是有人查出,糧草一事是廢太子所為嗎?”
昭明帝麵色一僵,隨即皺眉:“皇後的意思是,舅舅早就跟廢太子勾結在一起?”
戚芳菲臉色驟變,惶恐回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楚尚書是皇上的舅舅,太後的兄長,怎麼可能跟廢太子勾結?”
昭明帝斂了斂麵上神色,親手將她從地上扶起,語氣像是無奈:“不管當初真相是什麼,如今舅舅已經站在風口浪尖,朕隻能獻祭他,以平息青鸞軍二十萬將士的怒火。”
戚芳菲平靜抬頭,望著他胸口的龍紋,忍不住想反問一句,眼下是否要獻祭楚家一門,還由得皇上做主嗎?
人在晏東凰手裡,晏東凰才是真正做主的那個人。
“皇上,大臣們還候在勤政殿。”李德安小心翼翼地提醒,“皇上要不要讓他們先回家去?”
昭明帝聞言皺眉,又開始踱步。
滿朝文武大臣肯定不能留在宮裡。
可是放他們出宮回家,若是被晏東凰扣押了怎麼辦?
朝中不乏剛正不阿的臣子,萬一他們不怕死,非要去質問晏東凰,到時候再起了爭執該如何?
昭明帝一時有些為難。
晏東凰今日所作所為太過離經叛道,讓人不得不防。
思忖良久,他沉聲吩咐:“李德安,你去傳朕旨意,明日開始免朝三日,責令朝中百官回家之後緊閉府門,安排好家中守衛,切不可觸怒長公主和她麾下的青鸞軍。”
“奴才遵旨。”李德安領命離去。
戚芳菲若有所思地望著李德安背影,“李公公像是受了傷,不知傷得重不重。”
“能走能跑,死不了。”昭明帝語氣陰鬱,顯然沒精力去關心一個太監,“皇後早些歇下吧。”
留下這句話,他轉身往外走去。
戚芳菲垂眸,恭敬跪送皇帝。
早些歇著?
整個皇城之內,今晚隻怕沒人睡得著。
走出鳳儀宮,昭明帝當即命人叫來應榮,冷冷吩咐:“挑幾個麵生的高手隨百官出宮,明日一早,隻要晏東凰踏出長公主府大門,就找機會殺了她。”
七天?
不,他一天也等不了。
真讓晏東凰鬨上七天,他這個天子顏麵何存?
應榮應下:“卑職領命。”
昭明帝盯著他泛青的臉色:“你的傷勢怎麼樣?”
“謝皇上關心,卑職無礙。”應榮垂眸,“方才有護衛來稟,說太後在慈安宮一直鬨騰個不停,還說如果皇上不讓她出來,她就死給皇上看,求皇上示下。”
太後是皇帝生母,她的鬨騰跟後宮嬪妃不同。
後宮若有妃子敢鬨,皇帝震怒之下可以直接下旨將其打入冷宮。
可太後行嗎?
太後不但不能打入冷宮,更不能讓她有一絲一毫的危險,否則他這個皇帝大不孝之名傳遍天下,天下讀書人口誅筆伐,他這個皇帝還怎麼當?
昭明帝鐵青著臉,隻得再次吩咐:“擺駕慈安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