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怎麼聽,都有種詭異古怪的不真實感。
想當初他們一起非議儲君時,那副義憤填膺不屑以色侍人的語氣,著實讓人過耳難忘。
這才幾天就轉了態度?
晏東凰聲音淡漠:“學了這麼久的規矩,竟然還敢吵敢鬨,看來嬤嬤的手段還不到位。”
跪在地上的嬤嬤臉色一變,連忙磕頭:“奴婢知道,奴婢這就重新教教他們規矩。”
晏東凰沒再說什麼,舉步往府外走去。
長公主府大門外,帝王鑾駕浩浩蕩蕩地,侍衛宮女齊齊跪下恭迎聖駕。
禦輦不遠處,一個身著青色袍服的男子安靜地跪在那裡,不知道跪了多久。
二月裡天氣乍暖還寒,尚未進入春暖花開的季節,而那人身上隻著一襲單薄青袍,襯得身軀頎長瘦削,沉默靜跪時,看著倒有幾分風骨。
確實應該有幾分風骨的,否則當初也不至於讓晏東凰心甘情願下嫁。
盛景安。
一個多月不見,看起來清瘦了不少。
長公主府外靜得落針可聞。
烏壓壓的侍衛恭候著新帝,禦輦尊貴奢華,前後太監宮女無數,是榮春安排過來接駕的陣仗。
而盛景安能跪在那裡,顯然是因為他暫時還是晏東凰未婚夫的身份,宮人摸不清晏東凰對他是什麼態度,遂沒敢輕易逐他離開。
晏東凰沒說話,扶著長月的手走上禦輦坐下。
“陛下。”盛景安抬頭朝她看來,臉色蒼白,表情恭敬而隱忍,看著倒像是多癡情似的,“臣是來請罪的。”
晏東凰坐得穩穩的:“請什麼罪?”
“臣前些日子對陛下不敬,沒能認清自己的身份,擅自乾涉陛下的決定,甚至妄議儲君,罪該萬死。”盛景安垂眸,嘴角抿緊,“臣知道自己目光短淺,愚蠢至極,但求陛下看在臣往日跟陛下的情分上,給臣一個彌補的機會。臣願意進宮侍奉陛下,哪怕沒有皇夫名分。”
“沒有皇夫名分?”晏東凰靠在禦輦上,微微挑眉,“做個男寵也行?”
盛景安臉色白了白:“……是。”
晏東凰漫不經心地睨著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點頭:“行啊。即日開始,你就做個男寵吧。”
說完抬手打了個手勢,她吩咐孟周:“回宮之後,給他準備一間符合男寵居住的寢殿,給他準備男寵該穿的衣服,在他有資格服侍朕之前,學會男寵該有的規矩。”
孟周應下:“是。”
盛景安心頭有些惱怒,惱怒晏東凰在這麼多人麵前羞辱他,卻又慶幸著自己得償所願。
他篤定晏東凰隻是生氣他之前的大不敬。
隻要他進了宮,就有名正言順的借口每天跟她見麵,他們之間有過多年情分,隻要他表現得足夠隱忍,感情真摯,委曲求全,她總有心軟的時候。
盛景安已經在幻想著無數種讓晏東凰心軟的手段,幻想著逆風翻盤,卻不知從這一刻開始,已注定他日後隻有屈辱,一點點重見光明的希望都不會有。
“起駕。”
孟周高喊:“起駕——”
鑾駕浩浩蕩蕩進宮,坐在禦輦上的晏東凰抬手支著額頭,嘴角細不可察地揚了揚。
既然他迫不及待想進宮,不惜放下身段跪候在長公主府,隻為讓她看到他的誠意,她怎會不樂意成全?
給他一點希望,他才會生出膽量繼續蹦躂,權當是政務枯燥之餘,有個打發時間的玩意吧。
蹦躂得多了,她才有除掉他的理由。
還有那個晏鳴。
前世害她的人,今生一個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