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一滯,又看向滅決:“那這位師太,想必便是我家王爺新聘的供奉?”
滅決掃他一眼,不加理會。
葉孤鴻起身道:“你問東問西,不該先說說自己是何人麼?我師徒專程繞來大都,不是為了同不相乾的人說廢話。”
大漢見他小小年紀,詞鋒犀利,又察覺出滅決呼吸悠長,顯然身懷高明內功,一時間摸不透他底細,也不敢拿大,嗬嗬一笑:“好說,好說!在下姓哈,忝為王府外務總管,王府中的武士都有哈某統領,諸位供奉凡有所需,也多由哈某安排,不知在下這微末身份,能否與貴師徒一敘?”
“原來是哈總管。”葉孤鴻點點頭,抱了抱拳,語氣也客氣了些:“既然是哈總管當麵,我師徒自然無話不說。哈總管,這位師太乃是在下的師尊,江湖人稱‘南海神尼’,小子姓葉,單名一個問字。”
哈總管又抱拳道:“原來是南海神尼當麵,久仰久仰。葉公子,不知你同我家小王爺,是何時結成了安達,神尼又是如何為我家王爺所禮聘?”
葉孤鴻笑道:“哈總管,明人不說暗話,我師徒來得唐突,貴府心中有所嫌猜,也自難免,其中情形,小子自當一一告知,且請坐下細說。“
哈總管見他一派坦蕩,點了點頭,拉張椅子坐在了對麵。
葉孤鴻收斂笑容,正色道:“數月之前,我師父機緣巧合之下,聞聽了一樁絕大秘密,便收拾行囊北上,欲往雁門關一行,行經江州時,恰遇上小王子同一位醜大師,被一乾江湖人圍住惡戰。”
哈總管聽得“醜大師”三字,心知葉孤鴻所言有所屬實,神情越發嚴肅。
葉孤鴻笑道:“江湖廝殺無日不有,我師徒身有要事,本也無意過問,偏偏同醜大師敵對之人中,有一位是我師父昔日對頭,而他們出現在江州一帶,著實蹊蹺,隻怕也是要去雁門關奪取機緣。”
哈總管聽得“奪取機緣”幾字,眉毛一挑,聽得更是入神。
葉孤鴻放低聲音道:“我師父發現是那對頭,果斷出手,她和醜頭陀合力,將那人重創,對方見狀隻得逃走,我和小王爺也因此結識,彼此交談之下,情投意合,於是結為安達。我將師父傳我保命的天蠶軟甲送了他,他送了我這個!”
他解下腰間玉佩,在哈總管眼前一晃,哈總管眼神銳利,立刻認出正是他家小王爺隨身多年的玉佩。
哈總管久在府中,曉得這塊玉佩乃是當年小王爺初生之時,皇帝特意賜下的美玉,王爺當時剛剛封王,聘來高手匠人雕成玉佩,小王爺自幼佩戴,從不離身。
若是尋常情況,葉孤鴻說小王爺送此玉佩給他,哈總管多半不大相信,但按蒙古人習俗,結為安達時,兩人互贈禮物,葉孤鴻既把師父送給他保命的天蠶軟甲都送了出去,小王爺為人大氣,回贈這塊玉佩,似乎也理所當然。
哈總管也是練家子,隻聽那天蠶軟甲之名,便猜到多半是刀槍不入的柔軟內甲,這等至寶,若僅僅從價值而言,怕是遠勝於那玉佩,不由微微點頭。
葉孤鴻繼續說道:“小王爺說我師父武功高強,他父親見了一定歡喜,因此邀我師徒去往江州拜見了王爺,我師父施展了幾手功夫,王爺果然大喜,當場便要聘我師父為供奉。“
說到這裡,葉孤鴻看了看滅決,搖頭道:“隻是我師父素來不愛同人交際,更不願受世俗約束,況且又急著要去雁門關,因此拒絕了王爺好意。隻是小子我自小隨師父住在海島,從不曾交過朋友,因此師父憐我,特意多留了兩天,讓我和安達玩耍。“
哈總管點了點頭,暗忖:罷了,原來這小子自小沒朋友,我家小王子又是會交際的,怪不得他一見如故,把至寶軟甲都送了出去。這尼姑看著好生冷漠,心裡卻也是疼愛徒弟的。
葉孤鴻歎了口氣,搖頭道:“那日我安達問我,為何要同師父去雁門關?我自然不瞞他,便據實相告,不料他回頭便告訴了王爺,王爺又來尋我師父,說若是那般機緣,著實非同小可,既然我師父的對頭得知了趕去,焉知便沒旁人也知曉?屆時還不知有多少人會去搶奪,我師父武功雖高,雙拳未必能敵四手,若是答應做王府供奉,王府卻可出力,幫我師父奪得那份機緣!”
哈總管聽到此處,把腿一拍:“哈某曉得了!王爺這趟去江州有大事要辦,自然無暇分身,而你師徒的事情亦緊急,因此先行趕來王府搬兵!不過這般說來,王爺當有書信讓你帶來才是。”
葉孤鴻搖頭道:“當日王爺本要手書一封,卻是我安達說不必多事,隻要出示這個,王府中人,自然會全力配合。”
他又把那玉佩搖了搖。
哈總管一想,倒也在理,這些江湖人看得比命重的所謂機緣,對於自家王爺,多半不值一提,調用些人手的小事,有小王子的玉佩在儘已足夠,如此一來,小王子在他朋友麵前也有臉麵。
點一點頭道:“這話也不錯,隻是既然要出動人馬——非是哈某欲打聽你師徒機密,卻也不得不問一句,那雁門關,究竟藏了甚麼機緣。”
葉孤鴻把嘴一閉,看向滅決。
滅決今日隻有一句台詞,翻來覆去已在腦海中背了多遍,此刻吸一口氣,淡淡說道:“告訴他吧,你反正都同你安達說了,他父王也知道了,對王府倒不必再保密。”
葉孤鴻露出一絲內疚神情,過了片刻,才看向哈總管,低聲說道:“哈總管,你可知數百年前,雁門關懸崖下,埋葬了一位驚天動地的人物,此人生前乃是遼國南院大王,亦任過丐幫的幫主,南北武林,人人都要尊他一聲,蕭大俠!”
哈總管眼睛一睜,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