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十五六歲模樣,一身白衣,背負長劍,麵目中依稀認得,正是武當派三代長徒宋書銘。
宋書銘被親爹扯住,不敢掙紮,苦著臉上前幾步,便要跪倒。
葉孤鴻連忙伸手去扶,口中笑道:“使不得,你比我還大一兩歲……”
宋遠橋手一伸,抓住葉孤鴻道:“禮不可廢!師弟,貴派和我武當雖不好論班輩,但你師姐做了我的弟媳,乃是這小子的六師母,這輩分正好從此續上!更何況……”
老宋語氣一頓,眼中露出由衷的感激,握著葉孤鴻的手也不由微微顫抖:“更何況你們此行奪得黑玉膏,我三弟用了之後,不過數月,已能起身行走……這番恩情,比天還大,你若不讓這孽障跪你,我、師兄我……”
他本是老實忠厚性子,情緒激蕩下,一時說不出話來,把腿一屈,便要跪倒感謝。
葉孤鴻豈肯受這老人大禮?慌忙搶前一步,合身抱住宋遠橋胖胖的身子:“宋師兄,萬萬使不,我、小弟還是受了書銘的禮吧!”
宋書銘見了自家老爹這番做派,曉得在劫難逃,索性利落跪倒,當當當磕了三個響頭:“葉師叔,這三個頭,是侄兒見過師叔。”
說罷當當當又磕三個頭:“葉師叔,這三個頭,是晚輩替家父、師叔們向您拜謝救我三師叔的大恩大德。”
隨即當當當再磕三個頭,低眉搭眼道:“這三個頭,是小侄當年無知,無法無天肆意胡為,多仗師叔教訓才未鑄成大錯,一直不曾當麵向師叔道歉,如今補上。”
他們所立地麵,都是不平的岩石,宋書銘九個響頭絲毫沒打含糊,亦不曾運內力護體,及磕罷了,額頭青紫一片,隱隱現出血來。
葉孤鴻連忙上前扶起他道:“書銘,貴我兩派親如一家,何須如此?”
俞二俠悠然道:“孤鴻不必在意,且不論及輩分,單說你們兩個差不多的年紀,但你所作諸般事業,哪一樣是這小子能及?這小子性子聰明,武功也練得不錯,隻是仗著那點天資,一向鋒芒畢露,如今有你這榜樣在前,讓他少些傲氣,長久來看,卻是他的福緣。”
葉孤鴻搖頭道:“俞師兄言重了。”
俞二一笑,摘下背後青龍劍,拋了過來:“嚴不嚴重我自家有數。說來要不是你借我此劍,俞二當初怕要折在那桑波喇嘛手底,如今物歸原主。”
葉孤鴻接過青龍劍,心念一轉,拉著宋書銘道:“你我本是同齡,好好受你幾顆響頭,實在難以過意,你既叫我師叔,師叔這份見麵禮,還望不要推辭。”
宋書銘又驚又喜——
俞蓮舟等人奪藥回山後,他也見識過此劍鋒芒,整個武當上下,除了張三豐自用的真武寶劍,再無第二口能與爭鋒,卻是萬萬不曾料到,葉孤鴻竟然如此大方,將之贈給了自己。
葉孤鴻心中卻自有一番想頭——
他如今對敵,多以掌法為主,劍法為輔,有一口蛇骨軟劍已然足夠。
況且這青龍劍既重且長,稍稍失之輕靈,亦不合峨眉其他師姐所使,反而和武當劍法的厚重沉凝相得益彰。
再者,方才宋書銘磕頭時,葉孤鴻眼神掃過,隻見武當那些三代弟子,眼神都頗是複雜。
這些弟子有不少二三十歲的,算起來和峨眉第四代正是同齡,如今卻齊齊矮了一截輩分,武當五俠豪邁慷慨,或許不以為意,弟子輩卻未必有這般心胸。
葉孤鴻乃是重情重義之人,故意人前示好,也是為了兩派以後能夠融洽。
果然見他以此劍贈送宋書銘,武當三代弟子都露出訝然、佩服的神色。
宋遠橋還要阻攔:“不可!此劍太過貴重……”
話沒說完,葉孤鴻已拉住他的手,笑道:“宋師兄,世間寶物,有何物能比我兩派緣分更貴?比兩派情意更重?”
宋遠橋頓時無話可說,其餘幾俠紛紛大笑,張鬆溪笑道:“大師哥,孤鴻送書銘的禮物,你就彆管他們了,你不見我師侄眼珠都快長在那劍上了麼?”
殷利亨亦道:“書銘,收下吧!此劍乃是當初劍魔所用,鋒利絕倫,你葉師叔,你二師叔,都曾使此劍除魔衛道,你,不要辱沒了此劍!”
宋書銘大喜,拍著胸口道:“六師叔放心!侄兒必刻苦練武,學你們的好榜樣,讓此劍大放異彩!”
又連連道:“多謝葉師叔!”
恭恭敬敬雙手捧過了劍,一時愛不釋手。
史飛龍哈哈大笑,指著葉孤鴻道:“諸位兄弟,且看我這小兄弟如何?”
幾個丐幫長老級人物紛紛點頭,其中一個啞著嗓子道:“雅興忽來,詩能下酒,豪情一往,劍可贈人!這般神兵利器,都能脫手相贈,峨眉派出了了不得的人物啊!”
葉孤鴻連忙抱拳道:“前輩過譽,愧不敢當!”
史飛龍大笑道:“兄弟,不是前輩,都是你的老哥哥!來,大哥替你引見引見我丐幫的英雄豪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