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是為了考察春闈榜單在民間引起的真實輿情,如今在刑部和京畿衛的雙重壓力下,她在朝上聽到的都是民間一片太平,無人再有質疑的稟告,實際上如何,恐怕隻有她微服出行親自去看了才能知道。
另外,葉傾懷此行,還必須要解決一個後顧之憂。
如果她不得不以皇帝的身份出現在民眾和學子麵前,那麼,有一個人就必須要提前處理掉。
秦寶珠。
一個知道她是女人的人。
雖然她以天地為證立過誓言,但是,茲事體大,葉傾懷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文心堂與王立鬆淵源甚深,書院中又有不少參加春闈的考生,極有可能參與了承天門之變。秦寶珠雖沒有參考,但以她在文心堂中管家一般的地位,以及和學子們熟稔的關係,去承天門前請願的可能性極大。
隻要她在,葉傾懷就不能露麵。
最好的辦法,是想辦法將她勸離盛京。可她既然說自幼是在妓館長大,想來已沒有家人,離開文心堂,恐怕也無處投奔。何況,請願這樣的大事在即,要讓她突然離京,若非天大的理由,隻怕也勸不動她。
葉傾懷有些發愁。
刑部和京畿衛都受到顧世海轄製,若是動用權利控製她,必然無法避開顧世海的耳目。從不出宮的皇帝突然如此針對一個民間女子,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葉傾懷隻能勸她一試。若能將她勸離盛京最好,若是不能……
她不能冒險。
葉傾懷於是叫來了周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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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爺爺,朕想向你討一味藥。”
“什麼藥?”
“吃了就能失憶的藥。”
周守一皺著眉頭看著葉傾懷,一臉無語。
但見葉傾懷神色認真地盯著他看,眼中並無玩笑。周守一於是在房中左右尋找起來。不一會兒,被他在窗戶邊找到了一根支窗用的叉杆,有半臂多長,他在手裡輕輕揮了兩下,對葉傾懷道:“用這個,挺趁手的。”
正在葉傾懷不解之時,周守一轉過了身,把自己的後腦勺露給她看,他指著自己頭上一處道:“照著這裡,掌握好力度,保準一次到位,立馬失憶。”
葉傾懷看出周守一在打趣她,不禁笑出了聲,笑過之後,她又收斂了笑意,問道:“周爺爺,當真沒有這樣的藥嗎?”
“古今醫書中,聞所未聞。隻有南疆的巫蠱之術中,以前傳聞有種下去能讓人失憶的蠱毒,但是我朝禁巫後,也沒有這樣的傳聞了。”
葉傾懷無聲地歎了口氣,沉思片刻,又問道:“那周爺爺給朕一瓶毒藥吧。”
周守一的神色頓時緊張了起來:“陛下要什麼樣的毒藥?”
“宮裡賜死用的毒藥。要服下後過上半刻鐘才能發作的。”頓了頓,她又看向周守一,眼中有些不忍,道,“有沒有那種,無色無味喝下去也不會痛苦的?”
周守一警惕地看著她,半晌問道:“陛下不會是要給顧閣老下毒吧?”
葉傾懷看著他的神情,忍俊不禁道:“朕還不至於用這麼陰毒的手段對付朝臣。”
她垂了垂眼,道:“是一個宮外的百姓,她發現朕是女子了。”
周守一麵上的表情如風雲變幻,最後,他皺著眉頭道:“陛下,有些路是回不了頭的……”
葉傾懷卻打斷了他:“朕已有決斷。周爺爺,不必擔心。”
他又深深地看了葉傾懷一眼,歎了口氣,道:“臣這就去取藥。”
說完,便告退了。
葉傾懷負手走出了屋門,在院中駐足。
她活了兩世,手上隻沾過一條人命,就是龍淵劍下她自己的那一條。
權力是這世上最利的刀。她何嘗不知,沒有人能夠雙手滴血不沾地坐在這高不勝寒的禦座上。她隻是沒有想到,她平生第一次動殺心,對方竟是一個平民百姓家的弱質女流。
葉傾懷抬眼望向朱紅的宮牆。
她突然覺得,這道莊嚴肅穆的長牆,仿佛是在曆史的長河中,被人血染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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