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枚指甲都拔掉之後,我終於得到了一刻的喘息。
我產生了一種幻覺,好像兩隻手腫了起來,腫得像個饅頭。
但其實十指還是從前的模樣,隻是在緩緩地滴著血。
牢門終於打開了,我心中一喜。
然而很快又落了空。
來的不是陛下,不是陛下來救我了。
是一個穿著侍衛模樣的小個子。
我聽到他語氣慌張的稟報:“杜指揮,陛下衝出東臨門去了,徐將軍……徐將軍戰死了!”
審我的人猛地站起了身,往門外走去,走到一半,又折了回來,他看著我,忖了半晌。
牢裡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身邊有人問道:“指揮使,我們不去增援嗎?”
“你讓我這樣兩手空空去見統領嗎?”
說完,他又走到了我麵前,捏著我的下巴讓我抬起頭來麵向他,問道:“你在宮中還有哪些同黨?快說!”
我聽出他語氣中的急躁,不禁冷眼笑道:“你們自己拉幫結派,惡事做儘,就以為彆人也像你們一樣。若是像我這樣忠於陛下的人都是同黨,那天下百姓皆是我的同黨。”
“巧舌如簧!”他狠狠捏了一下我的下巴,將我的頭甩在了一邊。
“杜指揮,要不上木驢吧?保準她就鬆口了。”動刑的人建議道。
姓杜的猶豫了一下,道:“畢竟是皇帝的女人……”
“您放心,我們會先檢查她的身體,選個合適的尺寸,保證既有效果又不會傷到根本,將養個把月便能好。”
姓杜的點了點頭。
我看著行刑手小人的嘴臉,背上升起一陣惡寒。
那行刑的走到我身邊,掀起我的中衣,不容反抗地扒下了我的褻褲,在我麵前蹲了下來。
我突然意識到他要做什麼了。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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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被人發現我還是處子,那陛下的身份就危險了。
“杜指揮,我有話跟你說!”我對那領頭的道。
姓杜的和行刑手相視一笑,走到我身邊,得意道:“你早些說了,便不必吃這樣的苦頭。”
他俯下身來,對我道:“說說你們的計劃,有多少人,都對陛下說過些什麼。”
我死死地盯著他,眼見他身子越俯越低,瞅準了時機,一口咬在了他的右耳耳根上,用儘了全身的力氣。
“啊——”一聲慘叫在我耳邊炸開。他本能地往後退了半步,我牢牢地咬著牙不鬆口。
我的上半身和雙手被困在台子上,此刻反倒成了助力。
口中有些腥鹹,感覺得到有液體從嘴角流下。
那姓杜的掙我不脫,猛地一用力往後一退,半隻耳朵落在了我嘴裡。
他捂著耳朵痛呼:“狗娘養的!給老子弄死她!”
我看著他指縫間溢出的血,裂開染血的嘴,對他笑了笑。
那半個耳朵從我嘴裡掉在了地上。
他狠狠瞪著我,然後伸出一隻手推開了我身邊的行刑手,道:“還看你嗎的尺寸!立刻弄死她!”
很快,一隻古怪的木凳被搬到了我麵前。
高高的木凳中間有一根二寸來粗一尺多長的圓木棍兒直立豎著。
我終於明白過來,什麼叫做“木驢”。
這就是深宮中對付女人的手段。
如同對付畜生一樣。
我的束縛被解了開,兩個人抓著我的肩膀把我提到了木凳邊,用繩子捆著我的雙手將我吊離了地麵,然後把那個凳子拖到了我的兩條腿之間。
行刑手鬆開了繩子。
我感覺身體像是被從中間劈裂了,在一種炸裂的疼痛中被分成了幾瓣,五臟六腑也被頂到了喉嚨眼上。
我嘔出了一口鮮血。
分不清是我的,還是那個姓杜的。
我被反複地拎起來,放下去,在那個木驢上。
每一遍都是一次生不如死的旅程,那種疼,能傳遍四肢百骸。
起初我還能屏住呼吸抵抗,但很快,連屏住呼吸的力氣也沒有了。
漸漸的,我感覺意識離我越來越遠。我聽不清人說話,也看不清眼前的景象,身體的感知也遲鈍了。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光。
我看到了蝴蝶,看到她穿著喜服的樣子。然後又看到了少東家,看到了他還是少年時的模樣。最後,我看到了陛下,她舉著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眼中堅韌如鐵。
我還清楚的記得,她曾半跪在我麵前對我說:“朕是將身家性命連帶著祖宗留下來的全部基業都交到了你的手裡。”
“陛下……”
寶珠沒有辜負你的信任。
可我已經沒有力氣說出後半句話來了。
我閉上眼,疼昏了過去。
半暈半醒之間,我好像看到了陛下和少東家並肩前行的背影。
他們的前方,是我去不到的未來。
對不起。
隻能陪你到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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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四日,傍晚時分,秦寶珠在慎刑司中不見日光的深牢裡昏了過去,從此再沒有沒有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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