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佯裝無事退回了自己的位置,抬頭眯起眼看了看正上中天的日頭。
這時候,圍觀的人群中突然騷動了起來。
人群中一個婦人被官兵攔在了刑場邊,吵嚷了起來。
“我是杜荊的夫人,我要見你們大人,你們膽敢攔我!”那婦人衣著華貴,三四十歲的年紀,身姿挺拔,一雙鳳目熠熠生輝,這一聲高喝竟有些威風。
執勤的官兵被她喝得怔了一下,才回過神來,道:“刑場重地,無關人等不得鬨事!”
“無關人等?”婦人瞪了官兵一眼,轉目看向台上背對著她跪在地上的杜正恩,頓時神色一軟,眼中滿是慌亂的心疼。
她指著台上的杜正恩道:“你們要殺的是我的兒子。”她轉手又指向監斬台正中間,道,“監斬官是我的夫君。你說我是無關人等?”
她聲色淒厲,這句話裡的信息量又太大,頓時讓人群一片嘩然,連攔著她的官兵也一時語塞,隻是手上攔著她的長槍絲毫未動,並沒有退讓的意思。
許是見到了兒子的慘狀,婦人情緒更加激動,她隔著大半個刑場,對監斬台上的杜荊怒斥道:“杜荊,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如此狠心,你枉為人夫,更枉為人父,你必遭天理報應!你有本事殺自己兒子,怎麼不敢讓我知道啊?你這個喪儘天良的白眼狼,一輩子乾什麼都是偷偷摸摸,偷了女人還不夠,還要偷著殺我兒子!你以為把我關起來我就不知道了嗎?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動我兒子,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的聲音尖利,言辭粗鄙,像是一道驚雷穿過人潮,落在杜荊耳中。
杜荊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不行,他遠遠地望著錢氏,似乎不能相信她竟出現在了此處。
周圍的人群也早已像是煮開的鍋一樣,嘰嘰喳喳地沸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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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得到,本來是來看一場殺頭的血腥戲碼,唱著唱著居然變成了一出讓人喜聞樂見的後院八卦了。
圍觀群眾的臉上浮現起了好奇和興奮。
“誒,還真讓你給說中了,這殺頭的還真是杜大人的兒子啊。”
“不是說是叔侄嗎?這是怎麼回事?”
“我聽說是過繼過去的孩子。”
“哎,那杜夫人說的偷女人是怎麼回事啊?”
“她說這話我可不信。杜大人年輕的時候可是京城四公子之首,以他的模樣和地位,還用得著偷?要說偷,也是女人偷他還差不多……”
周圍響起了哄笑聲。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錢氏狠狠推了一把攔在她麵前的長槍,卻沒能推動。
她看著持槍的官兵,道:“我要與你們大人當麵對質,你們敢攔我?”
見對方無動於衷,錢氏又抬頭望向杜荊怒道:“杜荊,你彆人模狗樣地坐在那裡裝縮頭烏龜!當年若是沒有我爹,你一個庶出的次子,哪裡輪得到你來做杜家的當家?怎麼?現在看我錢家不如從前了,就一腳把我踢開,巴巴地娶了那個狐狸精趕著去做顧閣老的連襟。為了討那個狐狸精的歡心,你把我二哥推出去給你們頂罪還不夠,現在還要我恩兒的命……”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已有些發抖,一雙瞪圓的鳳目望著杜荊,顫顫地滾下一串淚珠來。
她微微仰著下巴,眼中滿是因愛生恨的憤懣和玉石俱焚的決絕。
可悲又可歎,令人唏噓。
杜荊狠狠皺了皺眉,最後起身撩了衣擺帶著人走下了監斬台,一路分開人群走到了錢氏麵前。
這對已經做了將近二十年的夫妻在嘈雜的人群中短暫地對視了一眼。
“你跟我來。”杜荊說完,轉身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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