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塵將那紙聖旨展開來,看到上麵是葉傾懷親筆所書的一行字跡,末了加蓋著漆紅的璽印——
太清閣大學士陸宴塵,勇武有嘉,且尚謀略,茲冠虎賁之列,著令北征。
陸宴塵反複讀了兩遍,還是有些愣怔。
從他上表丁憂歸鄉起,他就發現,葉傾懷非常不願意讓他回允州。
因此此次他去皇陵麵聖,再請從軍時,也已經做好了多請幾次的準備。
沒想到皇帝竟這麼快答應了他。
“太清閣大學士的職位與軍中職銜並不衝突,先生不必請辭,兼任便是了。”葉傾懷補充道。
陸宴塵抬起頭來看向葉傾懷。
葉傾懷正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陸宴塵忖了忖,問道:“臣若離京,陛下京中安全可有安排?”
“京中有趙胤實和陶遠,問題不大。”她想了想,又道,“朕答應先生,以後絕不孤身出宮。”
她負手踱了兩步,道:“京畿衛統領的人選朕會小心定奪。眼下允州才是關鍵。”
她停下了腳步,道:“北狄和楚博良這次是奔著盛京而來的。先前是朕疏忽大意了,朕太想拔除顧家在京中的勢力了,此戰本不該派顧海望領兵出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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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傾懷話語中難掩自責。
見她自責,陸宴塵道:“是臣先前沒有將楚博良之事告知陛下,才釀成了大錯。”
葉傾懷搖了搖頭:“先生隻是知道他投軍北狄了而已,誰能想到他竟對戰事有這麼大的影響。唉,說到底,還是我大景的軍隊太弱了。”
說到這裡,兩人默了默。
半晌,葉傾懷道:“先生,今日朝上說派遣太醫入軍,是為了預防瘟疫。其實不然,軍中已經起了瘟疫,眼下已有數千人感染。”
陸宴塵神色沉了沉。
葉傾懷繼續道:“早朝前朕單獨見過何青長一麵。他說,此戰必是苦戰,很可能讓我大景舉國軍隊元氣大傷,未來幾年都緩不過來。”
她頓了頓,又道:“但這卻是不得不打的一戰,也是隻能贏不能輸的一戰。先生,朕要求你守住允州,你有把握嗎?”
陸宴塵聞言,將手中聖旨對折舉過頭頂,垂頭道:“臣必竭儘所能,力保允州不失。”
他說得鏗鏘有力,像是一個誓言般擲地有聲。
葉傾懷看著他跪著的身影,沒有立即讓他平身。
“先生曾對朕說,你是為了輔佐明君而來。如果這個皇位上坐的不是朕,而是彆人,先生不會入文軒殿。”良久,葉傾懷問道,“先生現在仍這樣想嗎?”
陸宴塵短促地頓了一下,斬釘截鐵答道:“是。若皇位上坐的不是陛下,微臣不會入朝為官。”
他又重複了一遍。
葉傾懷早已料到他的回答,但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能讓她的心安上幾分。
她看著陸宴塵,突然發現,他在自己麵前似乎總是這副模樣,卑微得如同塵埃。連前世他率領叛軍上殿逼她退位時,也能擺出這樣卑微的姿態。
葉傾懷的目光無意中觸到了他腰間那條黑色的玉帶。
她的心中驀地蹦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疑問。
不知道這條玉帶內側是不是還縫著那個暗袋?而那個暗袋裡又是不是還藏著那張她親筆題字的字條?
那張寫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的字條。
葉傾懷撩起衣擺,亦在陸宴塵的對麵半跪下來。她雙手扶著他的肩,讓他抬起頭來看向自己。
兩人之間隻有一臂之隔。
“先生,剛剛那是大景的皇帝對你的要求。朕作為葉傾懷,對你隻有兩個要求。”
“無論發生什麼,答應朕,”皇帝雙眸中閃爍著十足的期許,陸宴塵卻從那期許中看到了深深的擔憂和後怕。
然後,他聽到葉傾懷緩緩吐出了四個字:“活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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