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安靜,誰也彆說話,聽我說。”
李學慶敲了敲桌子,屋內屋外瞬間安靜了下來。
好些人已經知道是為了啥事。
“剛才,縣物資局的人來了,傳達了縣革委的指示,啥指示呢?先不說這個,我跟大家夥交代個事。”
李學慶點上根煙,接著說道。
“這些日子,隔三岔五的我就帶著人去葦海捕魚,大家夥一開始不知道的,後來也都知道了,捕的魚都咋處理的,我跟大家交個底,魚都賣給了海城市的鋼鐵廠。”
會議室裡,一時間嗡嗡作響。
“都彆說話,聽我說完了,你們再說。”
屋裡又漸漸地安靜下來。
“賣的錢,每一筆都交到了村裡的賬上,現在已經有……長山,你給鄉親們報個數!”
馬長山站起身,手裡還煞有介事地拿著個小本本。
“我就不一筆一筆地細說了,隻報總數,前前後後一共賣了11次,總計入賬26848元5毛。”
這下就算是李學慶再怎麼敲桌子,過了好久大家才停下議論。
“這筆錢呢,數目上清清楚楚,公對公,誰也做不了花賬。”
這件事必須說明白了。
“至於這筆錢怎麼辦?我本來想的是,等到年底分紅的時候,把這筆錢給分下去,讓大家都過個肥年,給孩子扯身新衣服,年夜飯多道菜。”
這是扯身衣服,添道菜的事嗎?
兩萬多塊錢,就算是按照每家每戶平均分下去,至少也能得大幾十。
往年物資局收購魚的錢,村裡也會分下去,可就那麼幾塊錢,夠乾啥使的。
誰不想過好日子?
有些人整天嚷嚷著越窮越光榮。
是在曲解上麵的意思,本意是為了激勵老百姓艱苦奮鬥,自力更生。
結果卻被人歪曲成了,窮才真正光榮,誰想富誰反動。
“說到這裡,大家夥都得感謝一個人。”
李學慶沒說是誰,所有人的目光已經落在了李天明的身上。
誰也不是個笨的,現在還能猜不到是咋回事。
李天明開回來的那輛拖拉機,隔三岔五的一天一宿回不來。
乾啥去了?
明擺著的,是往市裡送魚去了。
“這條路子,是天明蹚出來的,大家夥能分到這筆錢,也是天明沒日沒夜往返市裡換來的。”
話音未落,鄉親們已經議論紛紛。
“我早就說了,天明這孩子最有出息!”
“還用得著你說,天明的本事,綁在樹上都餓不死!”
“還得是天明,換彆人,誰能想出這主意!”
過了一會兒,李學慶才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事情還沒說完了。
“可就在剛剛,縣物資局的領導來了,說是傳達縣革委的指示,要把這筆錢收繳上去。”
這句話一說,立刻炸了鍋。
大家夥還在盤算著這筆意外之財要怎麼花呢,錢還沒等到手,就要沒了。
誰能答應?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彆說老百姓的政治覺悟不高,他們的情感和需求永遠都是最樸素的。
在眾人鬨起來之前,李學慶用力拍了拍桌子,止住了眾人的喧嘩。
可不能說出啥犯忌諱的話,再被人給聽了去。
“這事,我肯定是不能答應的,就算是把我抓起來,也彆想從咱村的賬上,挪走一分錢!”
“好……”
“學慶哥,算我一個,要蹲笆籬子,我和你一起去!”
“還有我!”
“沒王法了,不能他們想起一出是一出!”
“對!”
李學慶接著說道:“我現在就有一個事不明白,咱們村賣魚的事,到底是怎麼傳到縣裡去的?”
這年頭交通和通訊都不發達,李家台子距離永河縣城四十多裡路,還要翻過一道山梁,如果沒有人舉報的話,就算是瞞上個三年五載的都沒問題。
才一個多月就傳到了縣領導的耳朵裡,明顯是有人捅上去的。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鄉裡鄉親的,而且,有了好處也是大家一起分,誰會吃飽了撐的去舉報?
“學慶哥,我覺得……”
李學農突然說道。
“會不會不是咱們村的人。”
“不是咱們村的人,咋知道這件事的?”
李學農接著說道:“不是咱們村,還住在咱們村呢?”
呃?
聽到這話,眾人也都反應過來了。
不是李家台子的人,還住在李家台子,那不就隻有知青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