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鈴鈴今日淺黃騎裝,素麵無妝,像朵巴茨拉芍藥,慵懶地倚在寧王世子腿邊,正沒什麼包袱的嗑瓜子。
突然,他似是察覺到什麼,抬眼瞧了過來。四目相對,裴溪亭不動聲色地挪開目光,被裴錦堂抬手攬住肩膀。
青鈴鈴看了眼和裴溪亭勾肩搭背咬耳朵的裴錦堂,納悶這兄弟倆何時變得親密了許多,下巴突然被握住,仰抬起來,世子俯身嗅了嗅他的臉,嫌棄道:“瓜子都醃入味了。”
青鈴鈴噘嘴親了親世子的下巴,笑著問:“香不香?”
世子有一雙多情的桃花眼,覷了他兩息,露出點笑意,青鈴鈴就知道要倒黴了。
果然,世子捏麵團似的捏了捏他的臉,說:“我讓人給你提一桶上來,嗑不完,你就給我等著。”
“什麼嘛,嗑瓜子都不許啊。”青鈴鈴伸手拽住世子的手,起身要走,被世子拽了回去,坐了大腿。
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臊,抱怨著,“疼啊,彆拽了。”
世子往他屁股上拍了兩巴掌,說:“彆夾著嗓子說話,像喉嚨裡塞了布的雞在叫喚。”
青鈴鈴翻了個白眼,“世子爺在床上的時候可沒嫌棄,還說多多益善啊。”
世子樂了一聲,反唇相譏:“我可以不聽,隻要你能忍住不叫。”
“我要是連叫都不叫一聲,您就得懷疑自個兒了。”青鈴鈴戳了戳世子的心口,歎氣說,“您不喜歡,下次堵住我的嘴就是了。”
“我說世子爺,青天白日的您二位在說什麼渾話呢?”
笑盈盈的聲音冷不丁地插進來,宗蕤抬頭瞧了眼湊過來蹭瓜子碟的人,說:“擋我眼睛了,一邊去。”
“彆這麼無情嘛,我是有事要問……他。”瞿櫂端起瓜子,直接坐在矮幾上,俯身湊近青鈴鈴,“鈴鈴,你看見底下那個穿薄柿色窄袖的美人了嗎?”
他說的是裴溪亭。
青鈴鈴心裡一跳,說:“沒有。”
“撒謊,你剛才偷偷瞧了他好幾眼。”瞿櫂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麵色如常的宗蕤,把瓜子碟放到青鈴鈴下巴前,輕輕蹭了蹭,“鈴鈴,幫我把他叫過來,我要跟他喝杯酒。”
青鈴鈴不乾,“他的酒杯就擺在桌子上,瞿少卿怎麼不自己過去跟他喝,也沒聽說您好男風啊?”
他打量著瞿櫂,心裡直打鼓,一個上官桀就夠麻煩了,要是再來一個瞿櫂……
“這話怎麼說的?”瞿櫂解釋說,“我就是覺得他那雙眼睛美得很,想湊近了瞧瞧。”
“然後挖出來做個飾件?”宗蕤感覺青鈴鈴渾身一僵,仿佛很好心地提醒道,“彆幫他,這個人壞得很。”
青鈴鈴瞧了笑盈盈的瞿櫂一眼,縮進了宗蕤懷裡,宗蕤掐了把他的腰,不客氣地說:“你可以滾了。”
“好好好。”瞿櫂也不在意,起身說,“我自己去!”
青鈴鈴偏頭,目光追隨著,見瞿櫂下了台階,果真站到了裴溪亭身側,俯身與他說……耳朵被揪了一下,他回頭一瞪,對上世子似笑非笑的臉。
“這麼在意,”宗蕤眯眼,“你不是和裴三斷了?”
青鈴鈴挑眉,“上官小侯爺找您告狀了?”
宗蕤不冷不熱地說:“誰不知道你是我的人,你在外頭得罪了人,不得我幫你擦屁股?”
“我得罪人?”青鈴鈴柳葉眉一揚,冷笑道,“我老實在板凳上坐著,我得罪誰了?上官小侯爺上門就發脾氣,我倒是想磕頭求饒,又怕折了世子的臉麵!畢竟,打狗還得看主人嘛。”
宗蕤嘖道:“我就問一嘴,你劈裡啪啦響個什麼勁?”
“我什麼脾氣,您早就摸透了,看不慣啊,就去找個小意溫柔的,想爬您床的還少嗎?至於我,”青鈴鈴泄憤似的猛抓了一把西瓜子,涼聲說,“您要是願意賞一把裹屍席,我都得跪著謝了恩才敢咽氣!”
宗蕤沒多說,捏著那張利嘴親了一口,說:“滾一邊去。”
青鈴鈴利落地滾了,坐在沒人的圓墩上一放眼,瞿櫂已經站到裴溪亭旁邊了。他心裡擔心,礙於裴溪亭先前的囑咐又不敢上前,隻能悄悄盯著,把瓜子嚼得脆響。
“場上這麼多人,你打算畫誰?”瞿櫂問。
裴溪亭說:“誰最出彩,我就畫誰。”
“我也要上場,給我畫一幅?”瞿櫂說。
裴溪亭問:“瞿少卿這是命令,還是商議?”
瞿櫂輕笑道:“怎麼個說法?”
“是命令,我不敢不從,是商議,錢貨兩訖就是了。”裴溪亭答。
瞿櫂挑眉,說:“缺錢花?”
“缺,而且錢最純粹,如此你我都沒有負擔。”裴溪亭說。
瞿櫂笑了,“這麼說來,你覺得自己的畫已經能好到能讓我心中有負擔的境界了?”
“我不敢誇大。”裴溪亭也笑,“可是這裡這麼多好手,瞿少卿偏偏就要找我,我若太謙虛,豈不虧了您的眼光?”
這話傲氣又狡詐,瞿櫂笑了笑,伸手點了點那雙瑞鳳眼,說:“因為它太漂亮了,我喜歡。”
“我也喜歡,”裴溪亭眉梢微挑,“所以千金不換。”
瞿櫂問:“我可不可以強取?”
“當然。”裴溪亭聳肩,“我又攔不住。”
瞿櫂好奇,“你不害怕?”
“怕。”裴溪亭與瞿櫂對視兩息,眼眶變得淚盈盈的。
瞿櫂:“……你的眼淚好靈活。”
裴溪亭誠懇地說:“因為我真的怕。”
瞿櫂剛要說話,去不遠處與同窗寒暄完的裴錦堂趕回來,一挪步就擋進他和裴溪亭中間,說:“瞿少卿,不知舍弟何處冒犯了您?”
都被你訓哭了!
瞿櫂閉上嘴,身子一歪探出腦袋,發現裴溪亭的表情也很無語。
“……二哥。”裴溪亭把頭往後一仰,“你的屁股撞在我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