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長腿一邁,悠悠地坐在桌上,塞著餅含糊地說:“卟能,彆小氣,我又不常來。”
老板無力回天,歎了口氣,說:“我聽說過裴三,果真是名副其實……不,更驚三分的好顏色,但不都說他是個軟性子嗎?方才這位的氣質,分明像是從小養尊處優慣了的。”
來人吃完餅,示意老板給自己倒杯水,灌下去潤了喉嚨,“什麼蠢貨才會聽信傳言?凡事都要眼見為實……得了,說正事。”
他抹了把嘴,說:“我要破霪霖的蹤跡。”
“你來晚了。”老板拿起杯子放到水盆裡洗了,重新擺好,“一月前,有人從上官小侯爺身上盜走破霪霖,拿到百幽山來與買主交換,買主拿走了破霪霖,但直至今日都沒有走出京郊地界。”
來人擰眉,“死了?”
“嗯哼。”老板徐徐道“被亂刀砍死的,腦袋堪堪掛在脖子上,並且麵容被毀。今早發現的,此時屍體估摸著已在籠鶴司了。”
“奇怪,想要破霪霖,殺人取寶就是了,何必毀人麵容?”來人思忖,“莫不是這買主身份特殊,凶手怕彆人從他身上查出什麼線索?”
老板說:“有可能哦。”
“目前看來,隻能先找到那個盜走破霪霖的人,他說不準能有買主的身份線索。”來人抬起下巴,“說吧,要多少錢?”
“多少都不行。”老板抱歉地說,“有人買下了他的全部消息,我若說出一個字,明日就要身首異處了。”
來人說:“我加錢。”
老板不為所動,“我齊某人可不是見錢眼開之輩,我是有職業操守——”
來人抽出背在後腰的菜刀,“唰”地壓住齊老板的脖頸,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漠然地盯著他。
“……”齊老板從善如流地改口,“裴溪亭。”
來人不解,“嗯?”
“破霪霖被盜走那日,和上官桀相會的人正是裴溪亭。隻不過嘛,”老板笑著說,“你插手此事,不怕東宮那位怪罪?”
來人收回菜刀,說:“你不賣我,東宮怎麼會知道?”
“難說。”齊老板抽身往不遠處的躺椅上一躺,笑眯眯地瞧著他,“那位可是很難糊弄的,你自求多福吧。”
“你敢賣我,在東宮弄死我之前,我一定會把你剁成肉醬揉成肉丸子煮熟了喂給狗吃!”菜刀男子落下威脅,轉身打簾走了。
齊老板踩著腳蹬,往後一仰,閉眼幽幽地說:“小年輕,火氣真大。”
裴溪亭渾然不知自己被賣了,他正在追人——大概三分鐘前,一個小乞丐摸走了趙四公子的荷包。據趙四公子陳述,裡頭有三塊銀鋌,還有一張百兩銀票,是拿出來請他們去逍遙快活的。
“站住!”裴錦堂衝在最前頭,咆哮道,“臭小子,看我不打腫你的屁股!”
小乞丐顯然是此地的熟人,跑得奇快,又仗著身體小巧在岔路小道間穿梭自如,愣是沒讓三個人逮住。
裴溪亭看了眼一馬當先、腳底滑出風火輪似的裴錦堂,又回頭看了眼吊在尾巴上扶膝垂頭的趙易,認為靠他們逮小賊的成功率並不高,正打算繞出去發動群眾力量,一隻手陡然從前方拐角後伸出來——
裴溪亭瞳孔一縮,下意識想要停步,但顯然來不及了,不過兩寸的距離,他被拽進拐角後,翻身壓在了山壁上。
來人捂住他的嘴,低聲警告:“不許叫。”
是上官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