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裝死的時候,隻聽見一道冷冽的聲音:“這般的贗品,哪裡夠得上蘭蕤半分。祖母還是趁早打發了吧,留著不過平添笑話。”
茶盞磕碰發出清脆聲音,冷冷的:“祖母要是年紀大了,心慈見不得血腥,那麼孫兒倒是可以送這贗品一程。”
之後是老太太捶胸口,奴婢婆子們圍上去勸慰的聲音。
“孫兒前頭還有事,不勞祖母相送。”
之後,一雙掐金紋的靴子從她麵前走過,留下一股淡而冷冽的寒竹之氣和藥香。
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老太太唉聲歎氣片刻之後,緩緩說道:“晏兒這是徹底惱了我啊,我不讓他娶那個下堂妻,難道還是我錯了嗎?現在竟連那丫頭的模樣都沒有瞧上一眼,便拂了我的麵子……!”
溫洛聽著,諸多不解,但還是聽到裡麵牽扯到了自己。
本就低著的頭更低了,儘量在一眾鬨哄哄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怕遷怒於她。
穿越過來這兩個月,仗責發賣,哀求乞憐,她看得太多。
當務之急,還是得想個辦法,出這座妖怪洞府一樣的國公府,讓自己恢複自由身,再找回去的辦法。
就在這時,隻聽一個婆子道:“世子爺肯定是沒有瞧這丫鬟的模樣,若細細瞧了,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怎會……”
後麵的聲音很低,溫洛聽不太清,但她喝了一杯茶水之後,又叫人在迷迷糊糊中擺弄著換了衣裳。
她悠悠轉醒,支起身,扶著酸痛的額頭,隻覺得天地都在旋轉。
奇怪,這裡是哪裡?她又怎麼會在這?她穿的這薄如蟬翼的衣服是什麼?
就在此時,門被打開。
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在燭火的搖曳中,映出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一襲月白色長袍襯得他身型更加修長挺拔。
顧晏之隻一霎,就弄懂了事情原委。薄唇微抿,透出一股冷峻之氣。
目光淡淡掃過她,眸中毫無波瀾,仿佛眼前的不過是一件無關緊要的物件。
“誰讓你來的?”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像是冬日裡的寒風,刺得她心頭一顫。
她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聲音細如浮絲:“我……我也不知道。”
她起身來,顧晏之才看見來人竟穿著一襲薄如蟬翼的紗衣,衣料下的肌膚若隱若現,更添幾分柔弱而無助。
他冷笑一聲,目光中帶著幾分嫌惡:“原來是祖母送的丫鬟,我收下了,送到廚房做個燒火丫頭去。”
他轉過身,語氣淡漠得不帶一絲溫度,對身側高大的屬下道:“先給她澆兩桶涼水,人中了藥。”
龐屹應是。
顧晏之冷哼一聲,“回去稟告祖母,這丫鬟服侍得十分不儘心,我十分不喜,已打發了出去。”
溫洛聽得也是迷迷糊糊,摸上自己的臉頰,卻覺得整個人都在發燙。
不一會,那男子又複返,她能察覺到一道視線在瞧著自己。
想到自己穿的衣服,和沒穿一樣,不由得有幾分羞赧,雙手抱在了胸前。
那男子冷哼一聲,丟給了她一件衣服,溫洛連忙披上。
和白天世子顧晏之身上的寒竹冷藥香怎麼一模一樣?中了藥讓溫洛腦袋反應十分慢。
不等她說感謝的話,那男子冷聲斥道:“滾出去!”
龐屹聽見這一聲怒喝,叫了兩個丫鬟進來,連忙將人帶出去。
又在燭火微微跳動中,看見大公子那張蒼白而冷峻的側臉,在明明滅滅的燭火中得顯加疏離,一副怒意未消的模樣。
“大公子,大夫說了,莫要動怒,不然更易導致毒發過快。”
“恩。”他冷冷道,語氣中沒有一感情,有些嘲諷的道:“這是知道我快要死了,忙著給我留個後。”
龐屹鼓起勇氣,勸慰道:“您才二十三歲,還有三年……”
“我活不到三年後。”不等他說完,顧晏之將人打斷,“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我估計撐不過明年。”
說完,咳嗽了起來,那雪白的帕子上,已滲出了鮮紅的血。
龐屹連忙打開藥瓶,給他服下。堅毅的麵容間滿是憂心,“大公子,虛延大師說,隻要找到那穿越而來的異世人,您的絕症,就會迎刃而解。”
顧晏之臉色蒼白如紙,唇角還掛著一抹刺目的血跡,襯得本就俊美至極的臉龐,更添幾分妖冶。
他的手指緊緊攥住胸口,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指縫間,卻滲出了鮮血,順著他的手腕滴落在地,綻開朵朵血花,他卻毫無所覺一樣。
“不管我什麼時候死,該查的案,該辦的事,該殺的人,一個也彆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