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綏之坐在溫洛對麵,好幾次看著她,又欲言不止。
溫洛也沉默不語,心裡在不停思索著緣故。
“罷了罷了,既弄不清楚,你先安心養病。”過了一會,顧綏之像是下定什麼決心一般說道:“家訓雖有言,男子不到二十,屋中不得有丫鬟伺候,不過嘛……”
他看著溫洛,笑得眯起了眼睛,“你不算服侍我的丫鬟,權當在這裡養病的,何況,你還救過我,家訓也說了,有恩要還。”
“所以,這便不算違背家訓!”顧綏之說服了自己之後,當下就拍板,“你直到病好之前都不必回去廚房了,這件事我還是能做主的!”
溫洛這次的笑容比任何時候在他麵前笑得都要真心實意,也無比慶幸,自己當時救了他,“多謝三公子。”
顧綏之看著溫洛笑靨如花,有一瞬間的恍神。
他想,他最近可能生病了,不然怎麼一看到蓮玉就總覺得自己變得奇怪?
涿州。雪紛紛揚揚,壓得人也沉悶。
偌大華麗的官員府邸之中,抄家的士兵將那一箱箱金銀珠寶抬至庭院之中。
後院之中偶爾傳來幾聲婦人和女子的痛哭聲和驚叫,軍紀嚴明的兵卒秩序井然,並無趁機玷汙女子,昧下財物。
中堂。
顧晏之身著鴉青袍衫便服,腰係白玉絛條束帶,宛若清蓮華貴的神明。
他坐在太師椅上。一手搭在身側的桌上,一手垂側在腿,不緊不慢地看著下首顫動個不停的馮保檜。
桌上沏的茶熱氣氤氳而上。
屋外,傳來一陣喧囂的聲音。中庭這一方天地絲毫沒受影響。
沉悶的氣氛裡,隻餘殺意蓬勃。
顧晏之終於開口說話了,“馮大人,陛下口諭。與外戚謀事者,死。”
“至於馮大人有沒有謀,本官自有定奪。”
馮保檜聽這話,隻覺腳一軟,直接癱軟在地。哆嗦著,連滾帶爬到顧晏之腳邊,求饒不停。
“顧大人,救救下官!下官一直是被脅迫的!是被脅迫的啊!下官對陛下忠心耿耿,顧大人……救救下官!”
話裡早已經沒有半分邏輯,也沒有半分身為涿州知府的傲氣,隻有將死之人的垂死掙紮。
“要救下馮大人,自然可以。”顧晏之放下茶盞,給了馮知府最後一點希翼。
“馮大人,當初金杯與承王共飲時,就應早料到,今日白刃也必不相饒。隻是,你若是說出當初如何與承王勾結,陷害國公府,那給你一線生機未嘗不可。”
馮知府目眥欲裂,“你!你竟派人監視本官。”
顧晏之隻是冷笑,“馮大人竟不知道,陛下早已經把典監司和錦衣衛交由我了嗎?
“百官隱私言行。於我,不過探囊取物。殺你和不殺你,也全不過在我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