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老李,這是遛彎兒呐!”
村口老槐樹底下,張大爺老遠就扯著嗓子喊。
李長貴正背著手慢悠悠走著呢,扭頭就回了句:
“你咋就知道是我家冬生打的兔子?”
“不是……我壓根沒問你兔子這事兒啊!”
“對對對!就八斤重!真不算大個兒!”
“誰問你幾斤了?”
李長貴又趕忙接上:“對嘞!打的可不是就一隻,有五六個呢!真不多,也就夠全家吃兩天的!”
……
同樣的對話發生在村頭村尾。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這消息一下午就在小石棚村傳開了。
這閒話啊,越飄越遠,也越傳越離譜。
“哎,聽說老李家冬生打了隻八斤重的大兔子?”
“啥呀,我咋聽說是一下子打了八個兔子呢?”
“你們都聽錯嘍,我親耳聽的,是十八個!”路過的趙大爺也湊了個熱鬨。
……
這冬天的太陽落得早。
要不是天兒黑得快,李長貴非得拉著村裡的瞎子都來見識見識自家兒子的本事。
畢竟李冬生這小子以前混得那叫一個不著調,可把李長貴這老腰都給愁彎了。
今兒個可倒好,這老腰一下子就挺直了不少。
隨著各家煙囪都冒起了煙,李長貴一邊嘴裡還哼著那不成調的戲,一邊喜氣洋洋地往自己家走。
遠遠地,一股濃鬱的肉香就撲了過來。
那香味,直往人鼻子裡鑽。
緊接著,一幅溫馨的畫麵撞進他眼裡。
小女兒冬雨正蹲在灶火旁,臉蛋被火映得紅撲撲的,往灶裡添著柴,眼睛還時不時眼巴巴地瞅著鍋台。
大女兒冬雲和媳婦在案板前忙活著,一個切菜,一個擺盤。
兒子冬生吭哧吭哧地在一旁劈柴,那動作麻溜兒的,他這個當爹的從沒見過,第一次見。
“娘,肉還沒燉好嗎?”李冬雨咽了咽口水,又問了一遍。
“你瞅瞅你,這一會兒都問了多少遍了,那肉還能長腿跑嘍?”
“你還說冬雨呢,你自己不也饞得不行嘛!”呂彩蘭邊說邊笑著看向大女兒冬雲。
這時,李冬生抱著一摞柴火進了廚房,往地上一放。
呂彩蘭趕緊小跑過去,一邊幫他拍身上的灰,一邊念叨著:“哎呀,我家冬生真是長大了,真長大了……”
“娘,咱家柴火不多了,明兒上完工,我再去砍點兒。”李冬生說道。
“好好好,彆累著自己,你突然這麼勤快,我開心得很,但也彆把自己累壞了。”
“放心吧娘!”
老父親李長貴站在門外,就這麼看了好大一會兒,一鍋煙袋都抽完了,還在接著抽。
他就遠遠地看著,直到身上落了一層厚厚的雪,才慢悠悠地踏進家門。
“爹回來啦?”冬雲眼尖,第一個瞧見。
“孩他爸,回來得正好,就等你上桌呢!”呂彩蘭笑著招呼。
李長貴抖了抖身上的雪,邁著四方步走到八仙桌的上位坐下,清了清嗓子:
“夥計,去把咱屋裡頭床底下的酒拿出來。”
呂彩蘭愣了一下。
這年頭日子苦,糧食都緊張得很,好多人家連溫飽都成問題,酒那可是稀罕玩意兒。
這缸子酒可有年頭了,李長貴都多少年舍不得喝上一口了。
但她也沒說啥,轉身就去照辦了。
沒一會兒,呂彩蘭抱著一個落滿灰的小瓷缸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