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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起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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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外出之後,大哥大姐的學業也慢慢走向終結。一向聰明伶俐的大姐中考失利,而本就頑劣的大哥沒有了爸媽的監管,整日和他的狐朋狗友們打架鬨事,年邁的奶奶即使隔三岔五地拎著棍子追在他屁股後麵揍,也沒能讓他把小學讀完。最終,十幾歲的大哥大姐也和爸媽一樣跟隨大流,背起背包加入了打工隊伍。不同的是,大哥去了爸媽的身邊,大姐去了另一個城市。大哥大姐的離開並沒有讓李清樂的心緒有太多的波瀾,本身大哥大姐就比李清樂大了不少,再加上從小不是一起長大的,李清樂和他們的的手足情誼總是有些寡淡。不過,李清樂和二哥因為年紀相仿,他們有很多的共同話題,所以關係比較近一些。這時候的李清樂就是二哥身後的一條尾巴,二哥走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他們會一起去田野裡跳田坎、去小河邊抓泥鰍、去山上找香椿、在放牛的時候偷彆人家的土豆烤來做午餐,即使吃得全身黑乎乎,他們也能踏著夕陽笑嘻嘻地回家去。直到他們讀到了五年級,二哥有了少年的一些心思,他不再想讓李清樂時時跟在他後麵了,麵對李清樂的乞求,他更多的是不耐煩甚至斥責。李清樂不知道二哥為什麼不帶她出去玩了,也不知道為什麼二哥總是吃完了飯就往外跑,很多時候天不黑就看不見他的人影。失落不已的李清樂一時沒有了玩伴,這還不是最讓她鬱悶的事情。更讓她鬱悶的是,因為二哥的不著家,奶奶把很多原本不屬於她做的家務活加到了她身上,也就是這個時候李清樂才從奶奶身上知道了什麼叫重男輕女。奶奶在麵對李清樂的時候似乎很少有笑容,所以話少的李清樂和嚴肅的奶奶坐在一起更多時候隻有沉默,除了必要的溝通,她們沒有什麼其他可談論的話題。當然,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相處中,有一些原本需要溝通的事也慢慢不需要了。李清樂知道每天需要做什麼。每天早上雞叫之後,窗外便泛起白光,李清樂就會在奶奶的叫聲中醒來。下床之後她就熟練地燃起火、燒水、掃地、做飯。在她忙活這些事的時候,奶奶也起床出去巡視她的田地去了。等李清樂把早飯端上到了火爐上,天已經大亮了,寂靜的村莊此時已經熱鬨不已。

“奶奶,吃飯了!”李清樂清脆的喊聲一如既往地在家門口響起,幾分鐘之後奶奶就帶著兩把豬草,兩褲腳的露水回來了,二哥也伸著懶腰走出屋子,大搖大擺地端起飯碗就扒飯。吃罷早飯,二哥又用一個爛掉牙的借口在奶奶的笑罵聲中一溜煙跑出去了。隨後奶奶拿起了她的小鋤頭,背起布袋,匆匆忙忙地上山挖草藥去了。雖然爸媽每個月都會寄錢回來,但是奶奶總說沒有錢,所以她每日忙忙碌碌挖回各種各樣的草藥拿出去賣。說來也奇怪,李清樂直到現在也不知道那時候爸媽一個月到底寄回了多少錢,寄回來的錢奶奶都用到了哪裡。爸媽出去打工之後家裡的生活並沒有得到任何改善,甚至不如他們在家的時候。李清樂清楚地記得,五年級的時候,有一次老師讓買日記本。李清樂問奶奶要錢的時候被狠狠地數落了一頓,她一氣之下把奶奶給的五塊錢扔在了桌子上,最終,全班就她沒有買日記本,被老師罰站了一節課,也哭了一節課。還有一次,李清樂的褲子已經破了,奶奶也沒有給她買新的,她也隻能任憑褲腿破成兩片布,穿著那樣破爛不堪的褲子行走在路上,她隻能低著頭,假裝聽不見路人異樣的眼光,不去聽同學們的笑聲。她沒有告訴任何人,隻是因為奶奶總是說沒錢。當然,那時候的李清樂哪會去考慮這些事情,她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奶奶出去之後的時間,那是她最自由最快樂的時光。奶奶和二哥都出去了,李清樂一邊收拾家務,一邊慢慢悠悠地計算著今天要怎麼在完成奶奶昨晚布置的任務之後,再支配屬於自己的時間。她從來不會擔心完不成任務,彆看她年紀小,乾農活可是一把好手,她做活路可是村裡長輩公認的又快又細,在乾農活方麵,她就是大家口中彆人家的孩子,這一直是她引以為傲的事情。今天要去的那塊地四麵環山,應該有很多的毛栗子,可以去找毛栗子。想罷,她扛起鋤頭,背起背簍,急匆匆地趕往地裡,把鞋往田邊一蹬,擼起袖子就埋頭挖土,活不算多,但是她必須趁著現在太陽剛過山腳,還天高氣爽的時候趕緊把地挖完。不然等到太陽到達頭頂的時候,她就沒有力氣了。清晨,空蕩的田地間沒有其他人,隻有她獨自一人起起伏伏的身影和那時輕時重,斷斷續續的掘地聲。這樣的場景她早就習以為常,記得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會害怕,慢慢地也就心無雜念了。到現在她的心裡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趕緊完成任務。但是她畢竟年紀尚小,體力終究比不過大人,每次用儘力氣挖了不到幾分鐘,汗水就會順著她的臉頰顆顆落下。好在她也隻是隨手擦拭,沒有因此浪費太多時間休息。終於,在太陽過山頂不久,一塊地就被她翻完了。精疲力竭地走到田邊,看著眼前翻完的地,她隻覺得暢快無比,同時,肚子傳來的叫聲提醒她已經是吃中午飯的時候了。她興奮地打開帶來的午飯,就著微風和山間鳥叫聲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都說在田間吃飯比較香,可能是天寬地闊,容易讓人心情舒暢從而食指大開吧。吃完午飯,李清樂拿起袋子就一頭紮進山林,她可是太清楚山林裡會有什麼好東西了,大自然對勇於索取的人總是慷慨的。

沿著荊棘的空隙,她一路走走停停,眼睛像放大鏡一般搜索著周圍的一切。躲藏在樹葉下的蘑菇鮮嫩無比,枯死的斷木夾縫中生長著昂貴的野香菇,在長滿尖刺的藤蔓上布滿了鮮豔甜美的野果子。還有她心心念念的毛栗子,她精挑細選地把一顆顆毛栗子小心翼翼地從樹上摘下來,再用堅硬的石頭把它們敲開。儘管她足夠小心,毛栗子尖細的刺還是偶爾會進入她的手掌,不過,她可不在意這些,那一顆顆飽滿的毛栗子就足以治愈這點小小的傷。她走得越遠,手中的袋子就變得越重,各種各樣的寶貝都被她統統塞了進去。她從這條路跨到了那條路,從這棵樹爬到了那棵樹,從這座山轉移到了那座山,直到腳已經有些疼了,她才舍得停下來休息。這時的太陽已經不再那麼毒辣,不過她還是找到一片綠蔭處躺了下來。天藍藍的,飄著幾朵白雲,陽光從樹葉縫隙中穿過,灑落在她的臉上。從旁邊口袋裡隨手拿出剛剛的戰果,一個接一個地塞到嘴裡,各種野果或酸或甜的滋味在嘴裡彌漫開。微風時有時無地吹過,各種叫不出名字的鳥兒在樹枝上竄來竄去,樹枝搖曳,鳥鳴四起,李清樂越聽越困,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哥,快點走。”

“急什麼嘛,馬上就到了。”

“你快點吧,爺爺奶奶還在等我們呢。”

空曠的山林裡突然一陣聲音響起,李清樂瞬間從昏睡中醒了過來。“誰啊?這個地方還會有人啊?”清醒過來的李清樂心裡有點發毛。緩了一會兒她才輕輕地站起來循著聲源往山腳看去。喔,原來是兩個陌生的小孩,看起來年紀和她差不多,走在前麵的應該是妹妹,後麵的是哥哥。李清樂還從來沒有在這裡看到其他人來過,她想叫他們,可是又害怕,隻能默默地看著他們越走越遠,李清樂也想看看他們要走去哪裡。她記得往山腳這條路往上走就是大娘家,然後就進入他們村子了。他們是要去大娘家嗎?也可能是村裡其他人的親戚吧。突如其來的兩個人讓李清樂也注意到天色不早了,奶奶應該也快回來了,她得趕在奶奶回家之前回去把飯做好,否則等奶奶回家又要嘮叨了。說不定等奶奶回來,以她在村裡的情報係統,她會知道這兩個小孩是哪家的親戚。不出所料,第二天一大早大娘就帶著那兩個小孩來串門了。從大娘和奶奶的談話中李清樂知道了他們是大娘的外孫子外孫女,因為他們的爸媽也外出務工了,就把他們交給了爺爺奶奶帶。奶奶和大娘還在悉悉窣窣地說著家常,李清樂就已經和兩個小孩玩起了遊戲,尤其是和那個小女孩—莎莎,李清樂認識了她就仿佛找到了知己一般。要知道,她的話少在村裡也是一樣的出名,每次彆人誇完她之後總會說一句“哎,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話少。”誰知道,這個小女孩一來就輕而易舉就打開了地打開了她的話匣子。兩個小女孩的友誼就這麼開始了。

那天開始,李清樂上學的路上有了你追我趕的玩伴,在學校的課間有了和她做遊戲的朋友,她們還一起背著竹簍在田間地頭玩樂,更重要的是在和奶奶吵架之後也終於有了可以肆意傾訴的對象。隻要一有時間,她們就粘在一起,親如姐妹。當然,如果不是那天和奶奶吵架的時候,奶奶脫口而出的話,可能李清樂也不會知道這是她的自我認為。

那天,奶奶又挖回來了很多野天麻,李清樂看著就頭大了,她知道今天晚上又得熬夜了。每次,奶奶挖到野天麻,她都要和奶奶一起又洗又刮好半天,好不容易刮乾淨了還得趕緊生起灶火把它烘乾,要是烘得慢了,天麻的顏色就不夠白了,到時候就賣不出好價錢。看見她滿臉的不高興,奶奶連忙說:“今天的天麻也不多嘛,我們慢慢洗,實在洗不完就放著,我們明天再接著洗也行。你先洗著,我去找塊肉,今天晚上我們煮一塊肉吃。”聽見要煮肉吃,李清樂撅起的嘴才放了下來,要知道,隻有在客人來或者過節的時候,奶奶才舍得煮肉給他們吃。看著奶奶拿出了一大塊肉,李清樂終於笑了出來,口水都有點控製不住了。有了動力,乾活就有勁兒了。她拿起刷子埋頭就是一頓洗,以前覺得難刮得要死的天麻今天也覺得順手了很多。等到她和奶奶洗得腰酸背痛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奶奶,我累了,洗不完了,明天再洗吧。”

奶奶看了看剩下的天麻,再看看她,猶豫著沒有說話。

“奶奶,我餓了。是你說今天洗不完可以明天接著洗的。”

李清樂知道奶奶還想像之前那樣逼她把天麻洗完,不等奶奶說話,她就把天麻往盆裡一扔,站起來就盯著櫃子上早已經煮好的肉。那一塊燉得爛糊冒油的大骨頭早就被她記在心裡了。

“好好好,明天洗。你把這裡收拾好,我去切肉,然後吃飯。”

聞言,李清樂就七手八腳地收拾好了東西,然後端著盤子站在奶奶麵前。她一會兒看看奶奶,一會兒看看那塊大骨頭,就等著奶奶趕緊切到那塊骨頭。肉骨頭對一個孩子來說,那可是比肉還稀罕的東西,一般隻有家裡最受寵的小孩才能得到。雖然她知道奶奶最喜歡二哥,但是今天晚上二哥又出去玩了,現在還沒有回家。而且她又和奶奶洗了那麼久的天麻,那這塊大骨頭肯定就是她的了。在她眼巴巴的等待中,奶奶終於拿起了大骨頭,把骨頭上大塊的肉切下來之後,奶奶果然把骨頭遞給了她。“拿去放在碗筷櫃裡,等二哥回來了給二哥吃。”李清樂的手剛碰到到骨頭還沒有拿穩,就被奶奶的話澆了一盆冷水。她怔怔地看著奶奶,幾乎本能反應般地說道:“為什麼?我也要吃骨頭。”

“哎呀,骨頭有什麼好吃的,你看,這骨頭上都沒有幾塊肉。聽話,留給二哥,我給你吃肉。”說完,奶奶就拿起砧板上的一塊肉往她嘴邊送。

“我不想吃肉,我要吃骨頭。憑什麼給二哥?”奶奶的動作瞬間激怒了李清樂,她眼含淚花喊了出來。她一直都知道二哥很討奶奶喜歡,所以他即使犯了錯,即使偷懶不乾活,奶奶也很少打罵他。因為二哥嘴甜,他會抱著奶奶撒嬌,會說甜言蜜語哄得奶奶哈哈大笑。不像她,除了聽話一點,會埋頭乾活,從來不會討奶奶開心,而且脾氣還不好,時不時還和奶奶吵架。可是,正因為她知道自己不會說甜言蜜語哄奶奶開心,所以她才拚命地乾活。她想不明白自己已經這麼用力地乾活了,為什麼奶奶還是不喜歡她,還是要把唯一的一塊骨頭留給二哥,明明她離奶奶最近,明明她就站在奶奶旁邊。

“憑什麼?憑他是你二哥!我就說你獨得很,什麼都想自己一個人吃。以前不給你爸吃土豆,現在又不想給你二哥吃骨頭,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奶媽教你的。你就不像這個家的人,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在外人麵前說我這個奶奶的,人家小莎莎全部都已經和我說過了。你脾氣大得很,我和你說不聽。有本事,你去找你爸媽嘛,說給你爸媽聽。”奶奶一把奪過李清樂手裡的骨頭,轉身就走了,嘴裡還在憤憤地數落著。

奶奶的話讓李清樂呆在了原地,她沒有再說話。那塊被奶奶拿走的骨頭她沒有再去要了,她隻想知道奶奶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再次見到莎莎,李清樂直截了當地問她:“我和你說過的那些話,你全都告訴我奶奶了,是嗎?”

麵對她的質問,莎莎沒有說話,隻是臉頰一紅,低著頭不敢看她。

李清樂和她說過關於奶奶的什麼話呢?大概是每次和奶奶吵完架之後的一些氣話,說她重男輕女的話,說她怎麼指使自己去給姑媽們做幫工的話。她為什麼要把自己說的這些話告訴奶奶呢?她們不是好朋友嗎?那不是她們兩個人的秘密嗎?李清樂就從來沒有想過也要把她說過的話告訴彆人啊。事已至此,李清樂不想再去追究。莎莎是她目前為止最好的,唯一的朋友,她不想失去她。這件事之後,李清樂一如既往地和莎莎玩著,隻是不再把家中的事情告訴她。她以為她們能夠和好如初的,哪知道兩個人之間的那道裂痕隻有她一個人在修複,在莎莎那裡不過是撕開她假麵具的口子。

喧囂的教室裡,第一節課剛結束,大家都在玩鬨著,有的同學正在吃著從家裡帶來的早餐。各種食物的香味闖進李清樂的鼻子裡,讓她本就饑腸轆轆的肚子叫了起來。

“樂樂,出來一下。”莎莎捏著一隻手,走過來笑嘻嘻地對李清樂說。

李清樂疑惑地跟著她走出教室,來到一個僻靜處。“這個包子,給你吃。”她伸出捏著拳頭的那隻手,露出捏在手掌裡的一個包子,滿眼笑意地看著李清樂。李清樂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她手裡的包子之後瞬間消失,她死死地盯著麵前的莎莎,沒有說話。慢慢的,莎莎的笑容變得有一些僵硬,看著李清樂的眼睛也開始飄忽不定,最終落在了地上。

“你要麼就彆給我,要麼就給我一個完整的包子,你給我一個咬過一口的包子,是什麼意思?”

李清樂的聲音很平靜,也很堅定。

“我知道你爸媽有錢,能給你買包子。我買不了,但是我也不稀罕你的一個包子,你留著自己吃吧!”

李清樂轉身回了教室,身後的莎莎是什麼表情,她沒有看見,也不想去看。她知道她和莎莎之間的那道裂痕已經撕裂到無法修複的地步了。

從那以後,莎莎在村裡和她沒有了交集,在學校更是加入了那些嘲諷孤立她的隊列。

“你看你看,她的頭發上。”

“哈哈哈看看看,在爬。”

“離她遠點,彆跑你身上了。”

獨自坐在座位上,在嘈雜的教室裡,李清樂總能把她們嘲笑她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甚至有時候她們指指點點的手指頭都已經戳到了她的肩膀。她想反駁,張不了口,沒有底氣,畢竟她們說的笑的都是真的。她隻能在心裡討厭她們,也更討厭自己。她討厭自己為什麼沒有像她們那樣好的家庭條件,為什麼不能像她們那樣常常穿新衣服,把自己打扮得乾乾淨淨的。她隻能整天穿著破舊的衣服,隻能用粒粒分明的洗衣粉洗頭發,她能怎麼辦呢?她隻能假裝聽不見,假裝不知道,忽視彆人,也忽視自己。小女孩的心事在同齡人之中都無法得到共鳴,在大人看來那更是無病**,她也就沒有理由再向任何人宣之於口。

李清樂的沉默又更深了一層,安靜如空氣一般,或許她在等下次風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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