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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找徐淮南的不是彆人,正是當初北涼王府的第一謀士,李義山。
兩人也算是老相識了。
二十年前的洪嘉北奔,李義山插一手的緣故除了要擺元本溪一道,強化北莽以保證北涼的重要性之外,還有一層謀劃。
那就是在北莽朝堂插入一顆足夠位置足夠高的釘子。以後北涼如果真的要征伐北莽時,可以起到關鍵作用。
這顆釘子就是徐淮南。
當然了,單純用一顆釘子來形容這位曾經在北莽一人之下的權臣肯定是不太合適的。
事實上,他當時隻是跟徐驍有著一個約定。
徐驍會在暗中出力,幫他擺平一些晉升路途上難以除去的阻礙,而他則在徐驍真心需要的時候反水,成為北涼的臥底,助北涼達成吞並北莽的功業。
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
當年意氣風發的大好男兒,如今已經成了爺爺輩的人物。
徐淮南雖然已經隱退多時,但他的家族在北莽依舊滿門富貴。
這樣的他,還會遵守當年的約定嗎?
……
……
“久違了,沒想到你竟然也會有離開聽潮亭的一天。”
徐淮南並沒有在自己家裡接待李義山,而是帶著他去了一處溪水潺潺的綠洲。
虎老餘威在,哪怕已經放權了好幾年,但作為曾經在北莽帝廷一人之下的北院宰相,北莽對他可是片刻都不敢放鬆。
家裡不知道有多少蛛網眼線潛伏。
還不如到這種天高地闊的地方來,至少對話不會被人偷聽了去。
“人都是會變的……就像我也沒想到,你會因為跟女帝爭執不下而賦閒在家。”
李義山話裡有話。
因為這已經不是徐淮南第一隱退了。
徐淮南進入北莽之後,第一筆大功績是扶持如今的慕容女帝奪位,算是從龍之臣。
這一筆功勞足以讓他成為女帝的心腹,但卻不足以令北莽朝堂上下敬服。
第二份大功是在離陽初定中原的時候。
當時徐驍攜掃滅六國之勢進兵北莽,鋒芒之盛令得草原上下紛紛膽寒。
就在這時,徐淮南建議剛剛坐上帝位,甚至還不算太穩當的慕容女帝禦駕親征。
當時提出這個建議時,他可是被好多人攻訐,說他包藏禍心,是要趁機謀害女帝。
當然了,最後的結果自然是狠狠地打了那些人的臉。
女帝親征竟然真的打退了離陽的攻勢!
雖然說那一戰中真正限製住徐驍的其實是離陽皇帝,但這並不妨礙徐淮南立大功。
因為在那一次親征後,慕容女帝的權威得到了徹底的鞏固,他也坐上了北莽文臣第一的位置。
不過到底還是出身有問題。
作為一個中原人,在北莽討生活。如果你沒本事,會被敵人欺淩、嘲笑;但如果你太有本事,就會迎來他們抱團的排擠。
徐淮南當然也不例外。
不過他有也有自己的辦法。
以退為進。
徐淮南在巔峰時期選擇卸甲歸田,讓出了自己的位置。
當然了,他選擇的時機非常巧妙。因為在不久之後,北莽就迎來了離陽的一次大規模北征。
到底還是國力有差距,北莽一開始被打得節節敗退,慘不忍睹。
不得已,徐淮南被重新請出茅廬。由他製定戰略,謀劃大局,最終抓住了離陽三線將領之間互相爭功的弱點,將其一舉擊潰。順便還幫奮戰在第一線的拓跋菩薩鑄就了軍神之名。
完美的王者歸來打臉劇情。
從那以後,徐淮南才真真正正,從上到下徹底地征服了北莽。
坐穩了自己一人之下、權勢滔天的地位。
本來,這對於他自己,以及北涼方麵來說,都應該是最好的結局。
於己,榮華富貴享之不儘。
於北涼,內應能做到徐淮南這個級彆的絕無僅有,若非他出身中原,架空皇帝都未嘗不可。
可以想象,當他選擇反水的時候,會起到多麼至關重要的作用。
但是!
就在五年前,徐淮南竟然又隱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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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說辭是,因為他家裡的仆從犯了私通敵國的罪名牽連到他,引咎致仕。
實際上,有沒有有私通敵國,北涼方麵還不清楚嗎?
這根本就是純純的汙蔑!
真實情況是,徐淮南在治理北莽的時候,對於如何處理女帝出身的慕容皇族,跟女帝本人起了衝突。
皇帝跟臣子意見相左,曆來並不是一件非常罕見的事情。
但是鬨到非要辭官不可這種地步的,還是少見。
尤其是以徐淮南的立場來說,他實在是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跟慕容女帝硬頂啊!
就算女帝一意孤行,最終攪亂了北莽朝局,那又能怎麼樣呢?
難道他忘了,自己其實隻是一個高級間諜了嗎?
彆說,還真是這樣。
麵對李義山的陰陽怪氣,年已古稀卻不見任何年邁疲態的徐淮南輕聲道:“既然你敢親自來這裡找我,那我也不妨與你坦誠相見,說幾句本打算帶進棺材的心底話,當初之所以同意你們的計劃,主要是因為是對春秋和離陽都憋了口惡氣,先要給他們找找麻煩,本來到也沒打算對北莽付出忠誠。
“但是啊,人都會變的。北莽在我來之前,彆說王朝了,連國家都很勉強,不過是一群聚居的部落而已。這幾十年來,我鞠躬儘瘁,才終於將北莽打造成了如今這樣樣子,建設出了南朝這片特殊的區域。它有著北莽的粗豪,卻又不失中原的細膩精致。兩種風格在此地完美交融,看著它,就像是看到了世上最傑出的作品。要親手毀掉,我實在是於心不忍啊!”
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堪稱掏心掏肺,就連李義山都沉默了。
的確,徐淮南自始至終對北莽都沒什麼忠誠可言,他放不下的隻是這片由他親手建成的土地。這也是他一輩子嘔心瀝血的結晶。誰又能忍心親手將之毀掉呢?
這麼一想,當初的納蘭右慈,的確是做出了超越常人想象的決定。
不過,徐淮南的態度,李義山早在他隱退賦閒之時便有預料。
雖然不像今天了解得這麼清晰,但他既然趕來,自然也是有一些把握的。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李義山先是應和了一句,然後話鋒一轉,“但我這一次來,並不僅僅隻是為了中原和北莽的事情。”
“哦?”
徐淮南詫異。
“還為了天上與人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