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生此念,那道碑文頓時如龍驚蟄牽引直奔正南。
小蟲知道沒什麼危險,遂欣然而去,不多時,果然尋到了第二團黑氣。兩團黑氣輕輕一碰,便化為一團,隻是壯大凝實了不少。
小蟲終究是個十二歲的少年,好玩之心並不為讀書太多稍有所減。
他按照腦海中幽沉深深,泊泊綿綿,浩浩湯湯,如龍驚蟄,有沛莫能禦之意的碑文指引,東奔西走。待得天色擦黑,已經尋到了一十九團黑雲,融合一體,足有半畝大小,隱隱有風雷之音孕育其中,來回銷蕩。
小蟲有心再尋,腦海中的碑文已經再無動靜,又見天色太晚,定了定神往書院走回。
他一個下午走出了甚遠,又不識得路徑,直到半夜才見到白鷺書院牆垣。
小蟲見書院大門緊閉,也沒好意思敲門,尋了一處低矮院牆,翻越而過,匆匆回了庫房的閣樓。
朱英正和衣而臥,忽然聽得有動靜,忙探手抓起一口短劍,喝道:“是誰?”
小蟲忙叫道:“朱學兄莫要驚慌,是我回來。”
朱英一下午不見王衝,還以為他有事暫時離開了書院,今晚不會歸來,聞言吃吃一笑,說道:“怎麼半夜回來?”
他點燃了油燈,見小蟲身上塵土甚多,臉有倦容,不由得微微驚訝,問道:“這是去了什麼地方,弄得如此狼狽?”
小蟲答了一句:“說來羞愧,我在後山閒行,不小心迷了路,這晚才找了回來。”
他正要脫衣而臥,卻見朱英披散了頭發,卻無半分邋遢,玉麵嬌顏,風標楚致,忍不住說了一句:“朱兄當真生的好顏色,想來古時宋玉潘安,衛玠子都也不過如此。”
朱英臉上微微一紅,卻無什麼羞惱之意,含笑反駁道:“你又非古人,安知宋玉潘安,衛玠子都樣貌如何?”
小蟲隨口說道:“我雖然不知,但諒必比不過朱兄。”
朱英忍不住說道:“我又相貌如何?”
小蟲隨口念道:“翩翩朱生,如日在東,年十又四,輕車隨風。和顏善笑,美口善言,言念君子,溫其如玉。爾形即淑,爾服亦鮮,顧盼神飛,夭夭桃李。”
朱英臉上生粉,似嗔似怒,說道:“這是何等胡說八道。”
“我生氣了。”
小蟲微微一呆,暗道:“父親的詩文哪裡不好了?為何朱兄會生氣?”
他父親數年前,曾派穩妥家人送回一卷集子,並且書信叮囑:“隻可給王衝觀看,不許第二人過目。”王衝的母親也不稀罕,把那卷集子給了兒子,再無過問。
王衝父親送回老宅那卷集子,收了百餘首詩文,數十篇文章,在扉頁上寫著叮囑,讓兒子務必背誦純熟。
小蟲當時略略翻過,隻覺得其中詩文儘皆曠世絕古,文章儘皆驚豔天下,猜測是父親所作,擔心兒子文采不足,做了捉刀之備,日後急時有需,可用來爭些名頭。
他對父親文采欽佩無已,對此事卻大不以為然,決意不用,不貪此功。
此時和朱英私底下玩笑,隨口背誦了一首稱頌少年男色之作,卻沒想到朱英不喜。
小蟲怕惹惱好友,急忙道歉,朱英卻噗嗤一笑,說道:“除非你另外作詩一首,我若是滿意,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