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曉得咱們走嗎?”
兩個人都不知這人從哪曉得的。她和程二郎的買賣交易,自然她是清楚的很。程二郎返還的錢數,可說是將她買的東西打了個對折。他把銀子送給他們,那可著實心意到家了。
“咱們以後還他的錢吧。”
阿措嗯嗯了兩聲,自家少爺還如以往一樣,不肯占彆人的便宜。“這人來人往的,有分離就有重逢,以後定能再見麵的。”
程傑江在府衙裡頭的曲廊內,焦班頭正與他說話,說是明日一早謝靈鬆就要回去雍州了,謝靈芝也將同日前往。
焦班頭一臉鬱結,這幾日沒有上官再來柔玄鎮,又未聽說有人暫任府尹,實在沒人來主持收稅事務了。可偏偏他手底下的差役們卻覺得是得了機會,又在街上大肆收稅,都不聽他這個管事的。
程傑江心中冷哼了一聲。這個焦班頭也是滑頭,這話分明是將自己摘了出去。可底下人必然也給他添了孝敬,他們相處三十年了,都知道彼此的算盤打的最精。
而和程傑江不同的是,焦班頭甚是喜歡裝糊塗。
果不然,焦班頭說道:“程訟師,你這把人就逮進大牢裡,縱然是那人不長眼睛,也得給外人一個說法才是……”
程傑江著急去牢裡審人,偏偏焦班頭要過來纏他。
“甭管是誰來當咱們的縣太爺,那官家多看我程某一眼,就絕不敢為難你半分。”
焦班頭笑著讓開了路。
柔玄鎮的差役仍沒有逮到趙慶,這讓程傑江很是戳火。他親自來審趙慶的嘍囉,這一聽更是惱怒了。
原來趙慶在府衙裡也有認識的人,他要人去追的時候,早就得到了消息跑了。他恨不得將府衙裡的祿蠹飯袋個個掌嘴,平時要他們貪財好辦事,如今倒是套住了自己。
在審人的時候,他又添了一肚子火。采石場的嘍囉們都很詫異地問。誰得罪你了,找誰去,抓他們做什麼。
他拿出宋三的理由,他們更說這是白家那個後生的事了,與他們什麼相乾。
“白明簡去過采石場?”他聽了來龍去脈,心中清楚白明簡是故意去那裡找趙慶給證據的。
白明簡在采石場蟄伏了月餘,等待時機,程傑江心中駭然。
另有一個瘋瘋癲癲的女人,一直在說有個女娃子肩後有烙印,也說的他神色一凜。
他從府衙出來,神情沉重。朱致在後邊連聲叫住了他,問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他收住心思,耐心解釋。
此事還要再等上半日,那隻冰白玉鼎從雍州拿來後,要再安排人到采石場上做一番功夫。
縱然是程傑江的態度恭敬無比,朱致也已是急的等不得了。
正在此時,程家大管事喜滋滋地來報喜,說是抓到兩隻花麵狸,背麵上的花紋有名堂,要老爺趕緊認認。
朱致的步子可比程傑江的快多了。
“這是……寧,這是……平!”朱致滿麵潮紅,興奮極了。黃芳死了又如何,這是上天給的吉兆,萬事俱善。
他恨不得將這倆放著臭氣的寶貝疙瘩親上一口。不管是老皇壽永,還是新帝登基,這都能應上。欽天監將此物獻出,定能在白玉京風雲詭譎之時如履平地。
他敢斷定,國師李思茂可在天底下找不來這樣的祥獸異物。
欽天監也可謂是聆聽天意的地方,通過觀測天文氣象,預知人間禍福,報送朝廷。黃芳落寞出京,繼任的監正更加無心去精研天數理學,而一味拿些異端之說來哄騙帝王,竟是步了李思茂的後塵。
程傑江在驚喜之餘,很是惶惑。他本意是在造假,怎麼反倒引出真的了。
他心裡清楚的很,祥瑞明明就沒有真的。
十幾個家丁給程大郎作證,這倆花麵狸就是從山林子掏來的。程大郎當記頭功。
程傑江撚了撚胡須,他這個遠房親戚大字不識一個,自然更不通甲骨文。再看花麵狸的背上珠光寶氣,他活了大半輩子,也確實沒見過世間誰人能有這樣的手段。
程大郎拘束地坐在前廳的末座上,如坐針氈。程家家丁在他眼前來回穿行。這個拿青果,那個找甘泉,這個尋去了軟銀墊子,那個翻見了飲水的白玉碗。
祥獸自然要配的上最好的待遇。
他抬起眼,程傑江正望著他,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和顏悅色。他雖說早有準備,但仍然感到受寵若驚,訥訥地又低下了頭。
他默默在想,難道說這待遇也是白家主仆早已預料的。
“程老弟,你看這每一個字的最後一筆都向上挑了,這是什麼?”朱致欣喜地和程傑江稱兄道弟起來。
程大郎心中大驚,到底是這兒有問題!
他雙手抓住膝蓋,全身緊緊繃起肌肉。
程傑江方才還覺得這東西作假,但細瞧了半刻,臉上的紅光比朱致還要強烈,手舞足蹈。
“王者刑罰理則至,王者宗廟肅敬則至,王者爵祿均則至,王者德及高遠則至,這是上古才有的祥雲紋啊!”
程大郎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