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茂懶得跟他廢話,立刻從他褲兜裡掏出鑰匙,隨手遞給了走到窗外的何邦。
這時程所開始係上安全帶,隨意地問道:“你通知老板到所裡問筆錄乾嘛?”
“他收售特定廢舊品沒按規定登記。”
“這次的?”
“不是,很長時間都沒有登記。”
“那是該處理了。”
說罷,程所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嫌疑人,確定對方還算老實,這才將車啟動,趕回派出所。
車一回到小西灣派出所院子裡,程所雖然立刻安排人將倆嫌疑人送進了訊問室,但卻沒有安排人員訊問,而是將高茂和何邦叫到了自己辦公室。
“小高,剛才是你決定現場抓捕的?”
高茂很老實,道:“嗯!我主要是擔心他們離開門市後,會產生其他變故,增加抓捕難度。”
程所嚴肅地道:“那你知不知道那裡麵存在很多奉獻隱患?先不說那兩人的個頭,僅僅是滿地的鋼筋、鐵器,隨便抓一個砸過來就能把你們腦袋開瓢了。”
高茂知道程所這是關心,而且這也確實是一個嚴肅的問題,當即說道:“程所,這些情況我考慮過,也做過評估,認為認為我們具備優勢,所以才動的手。”
何邦回頭瞄了一眼高茂,心底那叫一個佩服。
貓哥兒做沒做評估他不知道,但對方能如此理直氣壯地說出優勢在我,這很需要勇氣……和臉皮。
程所有些著急,他覺得高茂這想法很危險,必須糾正。
“優勢?二對二有什麼優勢?這次你能抓住他們,那是他們沒敢反抗,真要遇到喪心病狂的嫌疑人,反手就開始攻擊,你拿什麼擋?”
說完,程所語重心長地道:“小高,人沒抓到,那是工作能力問題,隻要不是你故意放跑的就行。但如果因為抓捕而給自己帶來傷害,甚至因此犧牲,就算最後給你評個英模什麼,也換不回你的命。懂嗎?”
高茂原本還想反駁,但聽了程所這番話,卻也隻有很老實地點了點頭。
程所見此,露出一縷笑容,這才問道:“好了,以後注意著點兒就行。現在你先把事情經過說一遍,然後好開展審訊。”
高茂轉頭看向何邦,何邦茫然地看向另一邊。
無奈,高茂隻好硬著頭皮道:“程所,其實……過程很簡單。當時我們在另一條街的一家叫鑫源廢品回收的店裡摸排,結果看到地上有一堆廢銅線,感覺挺可疑,於是就問了老板,老板說人剛走,還是往福佑街方向走的,於是我們就追了過去……”
隨著高茂一句句的講述,程所感覺好像挺合理,但又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半晌,程所忽然問道:“小高,你為什麼會覺得那廢銅線可疑?”
高茂愣了愣,自己說了這麼多廢話,老程為何獨獨就關注到“可疑”二字上呢?
懷疑自己的判斷?
不行!這種危險的想法要扼殺在萌芽狀態,以後自己辦理的案件肯定少不了,難道每一件都得解釋?真當編劇是那麼容易當的?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程所對自己做出的每一個判斷都覺得理所當然,且不好意思多問。
“程所,這不明擺著嘛!”高茂煞有介事地說道,“雖說那捆銅芯線有長有短,看起來像廢線,但裡麵也有幾十米長的線。正常情況下,這種線材還是有二次利用的價值的,一般家裝結束,就算剩有這類線材,大多也是存放在家裡,留作備用,而不是拿出來當廢品賣掉。再說了,就算是家裝剩下的,那外層塑料皮層應該很新才對,可那些線材表麵有大量磨損,明顯是已經用過的。從這兩方麵來說,賣線材的人在撒謊。程所,你想想,他們為什麼要撒謊?”
老程突然感覺臉有些發燙。
他感覺,自己作為一名老刑偵,竟然問出了如此低級的問題。
太羞恥了。
“嗯!小高,你這觀察力確實沒得說,特彆是瞬間對細節的把握,能輕易抓住某些不起眼的細節,以後多總結提煉,讓其他年輕人也多學習學習。”
高茂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雖然自己的總結有些事後諸葛的味道,但事後諸葛不也是諸葛嗎?
網上發布的、上級下發的那些所謂技戰法、經典案例,哪一個不是事後總結複盤搞出來的?嚴格說來都是事後諸葛。
與這些技戰法和經典案例相對應的,是大量工作後毫無進展,被推翻重來,這才是案偵工作的常態。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破的這些案件,事後按照自己的思路進行總結提煉,那妥妥的精品案例。
可惜警察內部的案例發表不給版權,不然高茂高低得掙他個萬兒八千的。
就在高茂浮想聯翩的時候,程所嚴肅地問道:“不過,小高,你剛才的那些推斷確實很有說服力,但接下來的審訊恐怕不容易,我們並沒有掌握任何能證明他們實施了盜竊的證據,甚至就連那些線材是哪兒失竊的都不知道。對方一口咬死不承認,最終我們也隻能放人。”
高茂微微一笑,自信滿滿地道:“我們雖然不知道,但實施犯罪行為的他們還能不知道?多問幾句就行了。程所,你與其擔心這個,還不如擔心另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萬一那兩人交代的作案地點不在我們所轄區,這案子還能歸我們辦嗎?”
程所一聽頓時一愣,這個問題……很現實。
一般來說,案件都是按案發地來確定管轄的。
正常情況下,派出所巴不得案子不是自己轄區的,但已經破了的案子絕對不在此列。
程所一想到到嘴的肥肉可能要吐出去,內心就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