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路明非沒有做有關於路鳴澤的夢境。
或者說,至少這次,他沒有看見那個西裝小男孩在自己身旁嘰嘰喳喳,夢中的畫麵像是幻燈片那樣緩慢播放著。
那是兩個人的背影。
在遼闊的世界,那輪圓月依舊未散,廣袤無垠的草原,遼闊的冰原,望不見邊際的海洋,噴湧火石的山穀,在無數磅礴大氣的場景之中,一高一矮的人影永遠存在。
他們應該是兄弟吧,抱著腿靠在一起,默默看著世界變化,身邊再無任何其他的生命,孤獨而漫長的時間之中,他們僅有對方。
仿佛他們的世界就是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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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拉。
路明非睜開眼時,眼皮子沉重地仿佛鍍了一層金屬薄膜。
當視覺信號恢複,他看見了燈,類似於手術室的環狀大燈。
“!!!”
猛地彈射起步,tsd催促著路明非向自己腰間掏去——在那裡他放好了奪過來的手術刀。
不過,等待他的並不是被削腎客,而是一個端著塑料盒子吃炒麵的‘老頭’,以及狹窄的昏暗房間,房間一角是放映著節目的電視機。
說是老頭,但隻是因為他給人那種年邁沉穩的氣質,就外觀而言,這隻是一個帶著黑框眼鏡的帥大叔。
他手臂線條粗壯,讓人懷疑是不是年輕時練過拳擊之類的東西。
恰好,電視機上播放的節目就是拳擊比賽,從小老頭剛才的動作來看,在被路明非打斷前應該是看電視看的津津有味。
不過在瞅見路明非醒後,這個老頭眉眼就變得欣慰和放鬆,將注意力放在了少年身上。
“明非,你醒了。”
“啊啊我醒了。”
傻傻地複述對方的話語,路明非努力讓自己的大腦開始運轉。
“維克多醫生”
“對,維克多,看樣子你至少還沒有失憶,我很欣慰。”小老頭善意地笑笑,他撐著膝蓋站起身來,走到路明非身後。
路明非視線追著對方,精神緊繃。
雖然抵達了目的地,但其實他並不了解這個義體醫生,老實說他有些懊悔自己怎麼就在對方這昏了過去,但凡對方有想要賣掉自己的心,自己現在就可以再去一次削腎客基地上演《背水一戰》了。
而這份警惕在老維拿起工具盤的瞬間抵達頂峰。
然而下一刻——
“你的義體我給你檢查過了,巡航係統有點亂碼,不過都是小問題,我幫你恢複了,順便更新了一下。”
路明非聞言心裡一鬆,隻覺得麵前的老頭當真和藹可親。
“你的神經插槽有接入過芯片的記錄,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最開始我懷疑那是你昏迷的主要原因,但現在看來,你和【它】的鏈接十分穩定。”
老維平淡地說出了路明非有關relic的秘密,又讓路明非心裡懸了起來。
“放心吧,我沒仔細看,在這個城市,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維克多把工具盤挪開放下,取走了在那下麵泡著的杯麵。
“日式豚骨拉麵味,希望你喜歡。”
老維把速食麵條遞給路明非,少年為之一愣。
零點五秒,或許更短,路明非的大腦單線程地從‘如果老維要害自己犯不著這麼麻煩’到‘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餓我真的好餓’。
他連忙接過,想起來自己好久沒吃飯了,而且黃金瞳開啟後他感覺現在的自己能吃下一頭牛!神戶和牛,乃至天之公牛都行!
他接過麵條,隻是簡單地攪拌後就將碳水連同滾燙的湯汁嗦入口中——說實話,味道很不好,是路明非吃過最難吃的泡麵,麵餅和調料都顯得很不融洽,但是他依舊吃的很香。
維克多見路明非狼吞虎咽的樣子也忍不住笑笑,“你的身體損耗很大,雖然我打了營養補劑,但還不夠。”
“我看了,你的身上有傷口,不像是正常的砍刀所傷,而是手術用的切割路徑,幸好,我檢查的時候你的內臟器官完好無損,健康得不像個原生態人。”
“能和老維我說說發生哦你已經吃完了。”
在老維聯係感情的時候,饕餮轉世的路某人已經完成了進食,喝完湯的瞬間,他下意識向老維投去了‘沒有了嗎’的驚恐表情,但很快又收斂起來,變為一本正經中帶著一絲羞澀。
此時的他又全然沒有了和削腎客拚命的凶戾模樣,儼然回歸為了曾經的那個衰仔。
衰仔很是厚臉皮,但他的厚臉皮僅用於和同齡人交際時的冷場,麵對老維這樣溫和的長輩,路明非反倒說不出話來了。
對清道夫時那癲狂的樣子蕩然無存,路明非溫順得像個小香豬。
“那個不好意思,我有錢!這個泡麵,還有剛才那些手術!我都可以還錢!現在就還!!噶!”
路明非連忙掏口袋,卻忽然僵硬在了原地。
沒了。
“糟透了,視力已經惡化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了,打開錢包竟然沒看到錢(驚恐)”
並非眼瞎。
——實際上,路明非的錢都揣在衝鋒衣裡,被削腎客扒了乾淨。
臉上瞬間僵硬且尷尬,幸好老維伸手阻止了他。
“好了,這不急。”
語氣很平穩,這義體醫生就應當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
“你比我更需要錢,初出茅廬的你想在夜之城打拚,啟動資金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