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變聰明,這不奇怪,世上的確有蠢人突然開竅的。
可要是一開竅就口燦蓮花,這就不正常了!怎麼著也得學兩天說話,看幾天書吧?
做學問,永遠是一個厚積薄發的過程,頓悟是有,但也得有所積累才行啊!
“孩兒也覺得不可思議,但吳王殿下今天的表現,確實是孩兒親眼所見,不可能是假的。”
劉璟點頭道,
“有人說,他是太過於聰慧了,以至於老天都要壓一壓他,所以才癡傻了那麼多年。”
“如今一朝恢複,自然驚才絕豔。”
劉伯溫聞言,不由得嗤笑一聲。
“胡扯。”
他道,
“他的命,我曾算過,本就是承受不起那麼重的富貴才導致的癡傻,道士彭玄也跟我同樣的看法,朱家越顯赫,他的小命越難保。”
“若真是天縱奇才,我早算出來了。分明就是……”
“誒?”
說著說著,劉伯溫忽然停頓住了。
“爹,怎麼了?”劉璟疑惑道。
“璟兒,你去我房裡,把我卜算的竹筒拿來。”
劉伯溫吩咐道,
“紅塵之中,萬事萬物瞬息萬變,非人所能全測。”
“或許當初的結論,如今真得推翻了……不過,我還是想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事。”
“子不問卜,這會兒還沒到子時,快去取來!”
劉璟連連點頭,趕忙起身。
片刻間,算卦竹筒已被取來。
嘩啦。
劉伯溫將竹筒裡的六枚銅錢滑了出來,放在了手心裡。
這銅錢跟隨他多年,早已盤的圓潤光滑,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隻見他雙手合十,將銅錢悶在手中,旋即便閉上了眼睛,嘴唇微微蠕動。
轉瞬間,銅錢倒入竹筒之中——
嘩啦!嘩啦!
嘩啦!嘩啦!
嘩啦!嘩啦!
六枚銅錢在竹筒中搖了六下,劉伯溫方才停了下來,嘴角微微上揚。
算無遺策的他,馬上就可以揭曉答案。
可就在此時,高天之上,忽然閃過一道亮光。
“且讓我瞧瞧……”
轟隆!
劉伯溫剛倒出三枚銅錢,卻聽到一聲驚雷在耳旁炸開,嚇得他身形一顫,剩下三枚銅錢經他這一抖,掉在了地上!
叮叮!
三枚銅錢跌落在地,其中一枚砸在角落裡,竟是碎成了兩半!
劉伯溫:“!!!”
霎時間,他臉色大變。
轟隆隆!
又是一道驚雷閃過,原本明月高懸的天空,此刻竟然是烏雲遮蔽,下起暴雨來了!
好在兩人坐在亭裡,不至於被淋成落湯雞。
“爹,下大雨了……”
劉璟從地上撿起兩枚半銅錢,喃喃道,
“銅錢也碎了一枚,這……這是什麼征兆啊爹?”
劉伯溫一瞪眼。
“什麼征兆?讓你小心點的征兆!”
他猛地站起身來,道,
“碎掉的不要了,扔了,不要管他!”
“進屋去,早點睡覺!”
劉璟:“???”
“爹,您不是要算嗎?孩兒也想知……”
“呃……孩兒這就回去睡覺。”
劉璟原本還想再問問,卻看到劉伯溫整張臉都黑了,也不敢再多問,趕忙起身,順著走廊回了廂房。
涼亭之內,隻剩下劉伯溫獨自感受這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劉基知罪,再不敢窺探吳王。”
他雙手抱拳,朝著天空拱了拱手,低聲道,
“還請上蒼息怒……”
“@#¥%……@”
劉伯溫告著罪,嘴裡還不斷念叨著話語,似是在祈禳著什麼。
片刻後,天空不再雷鳴,瓢潑大雨也逐漸轉化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看到這明顯的變化,劉伯溫方才鬆了一口氣,又朝著天空拜了三拜。
正欲轉身離去,忽的又好像想起了什麼,將桌上的書卷抓進手裡,瞧了又瞧。
“宋濂之意……”
他略一沉吟,忽的笑了起來,道,
“看來我劉伯溫,告老還鄉有幾分希望了。”
……
應天,徐府。
“這雨怎麼說下就下,說停就停,真不講道理。”
小少年將窗戶打開,嘀嘀咕咕的道,
“跟姐姐一樣。”
“徐輝祖,你暗地裡叨咕什麼呢?”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殺氣。
下一秒,小少年的耳朵就被提了起來,慘叫聲和求饒聲亦接踵而至。
“哎喲!”
“姐,姐!我錯了姐!彆捏我的耳朵,好疼!”
徐輝祖帶著幾分哭腔,兩隻手不斷撲騰著,想擺脫徐妙雲的魔爪。
奈何徐妙雲比他高半個頭,拿捏弟弟輕輕鬆鬆。
“哼!”
徐妙雲這才收了手,昂首道,
“臭小子以後再敢編排我,有你受的!”
“快去幫我搬書,今天還有好幾卷書沒讀呢。”
徐輝祖撇了撇嘴,雖然萬般不願,但還是乖乖照做,三兩步爬上了書架。
“真不知道這書有什麼好讀的,天天子曰子曰,曰的我頭都大了。”
他嘟囔道,
“姐,你應該多學學打扮自己,這樣以後才嫁得出去,我聽外麵人說,你現在都有個女諸生的稱號了,這樣你會嫁不出去的。”
“他們都說,女子無才……”
徐妙雲聞言,頓時眉頭一豎。
“嫁不嫁的出去以後再說,我隻知道現在你的屁股要開花了!”
她隨手抄起一把笤帚,三兩步衝到徐輝祖麵前,毫不留情的拍在了他的屁股上。
“嗷!嗷嗷!”
徐輝祖身子還在書架上,被笤帚拍的嗷嗷叫,姐弟倆鬨出來的動靜,惹得外麵侍立的幾個婢女也是探著腦袋看了進來,暗笑不已。
誰能想到,一向文文靜靜,說話和顏悅色的大小姐,打起弟弟來這麼暴躁呢?
這種反差感,讓她們看得津津有味。
正此時,一道身影的到來,讓婢女們神色一驚,急忙乖乖站好。
“夫人。”
“見過夫人。”
謝夫人走到門前,微微蹙眉道:
“什麼動靜,我老遠就聽見了……”
“妙雲,妙雲!彆打輝祖了,娘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