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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夏從小就是報喜不報憂的性格,好事在她嘴裡能說得開了花,壞事她也是挑著撿著說沒那麼糟的那部分。
所以下午的工作小插曲她沒考慮要告訴F。
沒必要,沒有人需要來承擔她的情緒,何況是個摸不著見不著的網友。其實要真說,栗夏也說不清。領導她懟了,直播間用戶她也硬剛過,直播口碑和銷量算不錯。
她隻是有一種下班後無名狀的、說不清的低落感。
不嚴重,但讓人提不起勁。
沒有想象中的坦然,這通電話,栗夏打得略有些忐忑。
她覺得自己在喜歡的人這裡,可能還是有點包袱,想表現好一點。所以接通後,栗夏立刻清清嗓子,想儘量輕鬆點和F聊天,保持愉悅感。
卻沒招住F上來第一句就問她:“今天狀態不好是因為工作嗎?”
“……”
他聲音溫溫的,一種關切的語氣。
栗夏躊躇兩秒,承認了:“算是吧。”
以為F會借機問她發生了什麼,栗夏“不想說”三個字已經待到嘴邊。
卻聽F問:“還沒回家?”
走在梧桐樹下的步道,栗夏有點驚訝:“你怎麼知道?”
F故弄玄虛,清淺地笑一聲:“以導演的敏銳。”
栗夏抿起嘴角,但沒說話。下一瞬意識到對方看不到她的笑,她又著急出聲要說什麼。
F倒先講話了:“不逗你了,是我聽到你周圍有車的聲音。”
“噢。”
栗夏眼睛去追隨金色的車流,這才發現自己周圍這樣熱鬨——有擺花賣氣球賣手工的大學生,馬路對麵的地攤火鍋店門口辣氣蒸騰,沒走兩步,竟看到一個紮露營椅賣熱紅酒的女生,在大馬路牙子上煮紅酒,優雅鬆弛得格外獨特。
她和其他路人一樣,被吸引到頻頻回頭。
短暫分神,栗夏甚至沒聽清F說了什麼。
回神時隻聽他柔柔試探:“心情不好?”
“也沒有。”
“沒有麼?我在意大利都聽出來了,栗子老師。”
他無奈的尾音下墜。栗夏摸摸鼻子,短促笑了下,有點逞強被揭穿的難為情。
她也不裝了,直接說,“人總有一些時候,會莫名其妙的迷茫和沮喪,這很正常吧。”
“嗯,很正常。”
“生活如果是電影,情緒就是一幀幀影片,好壞起伏都很正常。”F說。
“我也這麼想。”栗夏讚同,然後說,“我的努力趕上了壞運氣。”
她說這話時語速放得很慢。
緊接著像匆忙收回一樣,很快無所謂道:“算了,反正我也不會在這種情緒裡沉浸太久的。”
“那最好。”
“嗯。”
“你呢,你們男人會有這種時候嗎,還是你們完全對這種情緒過敏啊?”栗夏問。
“會有,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處在你描述的這種狀態裡。”
“啊?真的?”
“嗯。”
“那你是怎麼解決的?”
“沒有完全解決,”F靜靜地坦誠道,“隻是壓下去,或者翻篇了。”
“……好吧。”
具體的,栗夏沒有問,F也沒有說。就像,栗夏經曆了什麼,F也沒有細問。成年人的隱私和分享欲,總是有個奇怪而模糊的邊界,點到即止。
然而這晚,栗夏還是被F驚訝到了——
回合製的問答結束後,F忽而問她:“你現在在哪?”
“?”
“報一下你的位置。”
這話像現實朋友之間的熟稔。
栗夏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隻是機械地觀察周圍,帶著疑惑回應:“在華聯北門這邊。”
“你要乾什麼?”栗夏頗有些警惕。
“沒什麼,隻是想告訴你,我不僅能理解你的情緒,還能參與。”他聲色清朗,語氣認真。
“啊?”
“按我說的做,以你現在的位置,麵向馬路,走到惠安路街口,過了紅綠燈,左拐到對麵小區樓下的第三個商鋪。”F字句清晰指示她,“去吧,栗子老師。”
“所以要乾什麼?”栗夏又問了一遍,“方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像在拐賣少女啊?”
F笑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栗夏腦袋搗蒜:“對對對,就這話,更像了。”
F依舊在耳邊笑,栗夏決定信他一次。他說的地方不遠,栗夏嘴上打趣他,腳下沒慢一步。過了天橋,再走三百米,拐過彎,當栗夏數到第三家商鋪時,她忽地笑出聲。
“方導,你說的不會是這家——”
栗夏抬頭看著“中國福利彩票”六個紅底白光大字,好笑地問:“彩票房吧?”
“對。”
“讓我買彩票啊,但我今天運氣不太好誒。”
“不是,玩點開心的。”
F聽起來勢在必得,“喜歡玩刮刮樂麼?”
對這玩意兒談不上喜歡,栗夏手癢買過幾次,沒有一次是拿錢走的,都是灰溜溜地掃碼付錢,後悔自己上趕著當了一次韭菜。
“怎麼?”
“我請客,你來玩。”
他口氣爽快大方。栗夏立在彩票房外的灰色階沿上,腳底滾一顆小石子,覺得這事格外離奇好笑。
“賠了怎麼辦?”她問。
F信誓旦旦的:“贏了算你的,賠了算我的。”
栗夏遲疑著再次打預防針:“但是方導,我很非的……我玩遊戲抽卡都是大保底。”
F笑得很輕鬆:“但今天我請客,你穩贏啊,怕什麼。”
“也是。”
來都來了,她也沒真想走。
“那我進去了。”
“去吧。”
進門前,栗夏搓搓小手,對著這晚澄黃的滿月許了願。踏進彩票店前一秒,她還在念經一樣跟F調侃自己的運氣:“方導,我一會兒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我要賠太慘,你可彆哭哈……”
……
這是栗夏頭一次,全程語音電話跟人實時分享刮刮樂戰況——
“嗐,這張沒中。”
“這張……好像也沒有。”
“這張……0,哈哈,我沒瘋。”
“再來再來!”
她右手捏一張小刮板,從上往下輕輕劃過,去窺探薄薄一層鍍膜下是否觸碰到命運的垂青。手起刀落間,左手邊很快摞起不少張花花綠綠的“衝動”。
這每一張,都叫人望眼欲穿,抓心撓肝。
F說他的幸運數字是9,栗夏便挑了幾張編號為9的。一連刮了三張麵值20的中國紅,最後中了60。
“白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