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媽。”誌遠不知為什麼，在林清屏的聲音裡讀出來很濃的哀傷和疲憊，這是比他顧爹揍他一頓或者罰他站一天牆角都更加印象深刻的“懲罰”。/br也許，他顧爹罰他以後，他還會出去賣刨冰，但，林清屏這麼抱抱他，再這麼一說，他心裡想的是，那這刨冰，以後就不賣了吧，也不瞎出島了。/br其實，他到現在也沒明白，林清屏到底是為了什麼生氣，他思考再三，大概就是為了賣刨冰的事吧……/br“我很喜歡，謝謝你，誌遠。”林清屏拿起桌上的胸針，一笑，“哪天我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戴上它。”/br“媽，你怎麼都漂亮！”誌遠心裡鬆了口氣，他媽終於笑了。/br林清屏把飯碗推給他，“趕緊吃飯吧。”/br誌遠小心地看外麵，他顧爹還沒被允許吃飯的呢……/br“媽……”他輕輕叫了一聲。/br“吃你的飯，彆管閒事！”林清屏好像知道他想說什麼。/br誌遠暗暗歎了口氣，慢慢吞吞吃起了飯，邊吃邊看在外麵乾活的爹。/br林清屏倒是吃得很快，三兩口就吃好了，筷子一放，看誌遠一眼，“吃這麼慢，給誰留菜呢？”/br誌遠：……/br“沒……沒給誰……不……不太好吃……”誌遠暗暗流汗，他媽真是太厲害了，怎麼他心裡想什麼都能看出來？/br林清屏哼了一聲，拿起胸針起身了，“我吃好了，你慢慢吃，慢慢等。”說完，就進了房間。/br誌遠大喜，趕緊跑到窗口叫顧鈞成，“顧爸，快來吃飯，我媽不生氣了！”/br顧鈞成回頭看他一眼，繼續乾活，“馬上就好！”/br內心：隻是不生你的氣！臭小子，你惹的禍，鍋我全給你背了！/br顧鈞成一直忙到下午去上班，才終於一身汗地進來，匆匆衝了一桶水，換了身衣服，飯都來不及吃，匆匆對誌遠道，“告訴你媽，她要的那個窯可以用了。”/br“顧爸，你不吃……”誌遠話沒說完，顧鈞成的身影就已經消失了。/br誌遠隻好作罷，去敲門，把顧鈞成說的話傳達給林清屏。/br林清屏的眼睛肉眼可見地一亮，摸摸他的頭，“等著，我給你烤好吃的！”/br她走到院子裡，隻見她要的大地窯裡，火燒得旺旺的。/br原本這麼熱的天，她不想折騰顧鈞成在這露天乾活的，但他卻一聲不吭地開始了。/br她看著他打窯，不知道他的進度，什麼時候好，什麼時候晾乾的，他都沒和她說，今天卻突然說，可以用了！/br她愛折騰吃食，這是她無論平凡還是跌宕的生活裡，屬於她的樂趣。/br當下，她便開始準備食材，還讓誌遠去通知他的小夥伴，晚上過來吃好吃的。/br“好嘞！”誌遠忙不迭地去了。/br林清屏一笑，比折騰美食更讓人高興的事，是折騰出來的美食，有人捧場。/br誌遠無疑就是她的捧場王。/br誌遠到陳雷家的時候，陳雷剛站完君子，見了誌遠，蔫噠噠的。/br“你罰完了？”陳雷問他。/br誌遠點點頭，其實他沒怎麼被罰，倒是他顧爹，好像還慘點。/br陳雷就不理解了，“你被罰了好這麼開心？”/br陳雷鬱悶著呢，不但被罰，這幾天賺的一點點賣刨冰的錢，還全被他爸給沒收了……/br誌遠笑眯了眼，“高興啊！”/br陳雷不懂。/br他不是他顧爹和他媽的親生孩子，如果他犯了錯他顧爹和他媽都不罵他不罰他，那才是他害怕的事……/br誌遠笑眯眯地看著天邊的晚霞，再次道，“我當然開心啊，就算我顧爹要揍我我也仍然開心。”/br陳雷看著他，覺得無法理解，小聲和他商量，“不然……我們換個爹？我爹揍人可疼了，你來嘗嘗滋味？”/br傍晚，顧鈞成朝自家走去。/br一路斜陽晚霞，美得不像話。/br想著林清屏看見那個窯會有什麼反應，他算不算將功補過了？/br不由加快了步伐。/br還沒到家，就聞到一股香味。/br算是他很熟悉的香味——烤麵包的香味，是他之前在林清屏的店裡幫忙時常常會聞到的。/br他這才覺得，肚子已經很餓了，也是此時才想起，他沒吃午飯。/br烤麵包的麥香味，勾得他一路小跑起來。/br到院門口，才發現，院子裡的小桌被好幾個小孩圍起來了，再一看，嘿，這不就是今天闖禍那幾個嗎？/br此刻林清屏站在大地窯前，後麵幾個孩子脖子都伸長了，等著林清屏把窯裡的東西端出來。/br也許，林清屏是太專心了，竟然沒有發現他回來，他悄無聲息地，在誌遠身邊尋了個椅子，坐下來了，桌麵上已經擺了一些鹵菜。/br誌遠看見他，“顧……”/br“噓——”他讓誌遠噤聲。/br誌遠暗暗搖頭，隨即被小夥伴們的歡呼聲給吸引了，隻聞地院子裡忽然濃香撲鼻，原來，林清屏打開窯口的小木門，從裡麵端出來一隻烤雞。/br“哇，這也太香了！”孩子們歡呼起來。/br“來，把你們的盤子端好。”林清屏端著烤雞來到桌前。/br誌遠回頭一看，身邊的顧爹不見了，再一看，不由暗暗好笑。/br林清屏用一把小刀把整隻雞分解開來，每個人孩子盤子裡放一大塊，給到誌遠，忽的，誌遠身邊多了一個盤子。/br看著某人欠欠的臉，林清屏手裡夾著的那塊雞肉就停在了半空，但最終還是落了下去，放在了某人碗裡。/br而後，林清屏返身，又從窯裡端出來一盤烤魚，一盤烤蝦，還有一盤烤蔬菜，最後，把烤麵包裝了一籃子，放在桌上。/br不得不說，顧鈞成打的這個窯，真的足夠大，烤這麼些東西，毫不費力。/br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一輪明月自海上升起，銀輝煜煜，光影流盈。/br林清屏看著大快朵頤的孩子和某人，手裡拿了一塊麵包，一點點撕下來吃，嘴裡滿滿的，都是麥香，是她喜歡的麵包的味道。/br半大的孩子，餓了一天的男人，她做的這點東西，很快便風卷殘雲般消滅乾淨了。/br“顧叔，林姨，我們去洗碗。”都是很勤快的孩子，連最小的方翼都爭著乾活。/br顧鈞成朝她看過來，兩人的目光在月色下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