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發現的危機解除,殷誦大大地鬆了口氣。他大大咧咧抱怨老者:“老爺爺,你嚇死我啦。”
“你才嚇死老夫了。”老者跑上前,伸手撫摸剛剛被殷誦抓了一下的龜殼,小心翼翼地重新擺好:“這可是太甲老祖那年留下的占卜甲骨,上麵的字都是老祖親自刻寫,可不能這樣,要尊敬。”
殷誦撓撓下巴:“可是我這次來,就是要拿走它們的呀。”
老者好奇地彎下腰,看了看殷誦。老者慘綠色的眼珠子目光微閃。他向殷誦問起道:“你叫什麼名字,哪家的孩子?”
殷誦癟了下嘴,老者的話讓他想起白天微子問他的那兩句話。不過老者雖然是個綠油油的鬼魂,神情卻很慈祥親切。
殷誦回道:“我叫殷誦,我也不知道父親和母親是誰。老爺爺你彆問了。”
老者聽出了小孩話中的賭氣。老者摸摸胡須,果然沒有追問殷誦的雙親,而是問道:“你怎麼跑來了這裡?還想拿走這裡的物件?”
殷誦將白天,在微子府遭到的羞辱,統統告訴了老者。
“他分明是看不起我。都是成湯的子孫,他憑什麼端著架子,羞辱我和我的父母?”都是類人猿演化出來的,誰比誰高貴呀!
殷誦嘟著嘴,忿忿不平地向老者告狀。
老者捏著一根胡子,點頭認同殷誦的話:“是他做得不對。”
“是吧是吧。”殷誦高興起來。這位慈祥的老爺爺能“住”在太廟大殿,肯定是王族的先輩。能得到老祖宗的認同,這讓殷誦十分高興。小屁孩越發地理直氣壯起來。
殷誦伸手在老者的胡子上抓了一把:“老爺爺,你是誰呀?”
老者微微一愣,輕輕包住殷誦抓著自己胡子的手,也沒將這隻小手擼下去。老者不禁想起自家小孫兒,也曾這樣抓過他的胡子。不同的是,當時,他的小孫兒被他抱在懷裡。
不同的是,他的後人如今都成了奴隸,他的小孫兒再不會有眼前小兒這般天真、得意的神氣了。
老者語帶苦澀地說道:“老夫商容,一個罪人。”
殷誦愣了一下,鬆開手。
想了想,殷誦沒能壓住好奇,問道:“薑王後真的謀反了嗎?”商容是為了維護殷郊、殷洪兩位王子,才怒撞九間殿的柱子身亡的。按理,這是忠勇之舉,殷誦不明白商容為什麼要自稱“罪人”。難道,紂王真的沒有冤枉薑王後和兩個王子?
商容聞言,高大的身形瞬間委頓了下去。他伸手在殷誦的頭頂摸了摸,最後沉重地歎了口氣:“娘娘德性賢淑,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分明是宵小在背後使用奸計,陷害娘娘與兩位王子。你若……”商容搖搖頭,沒有把要說的話說儘。
殷誦沒有追問商容沒有說出口的是什麼。他扭頭看向書櫃,他沒有忘記這一趟是乾什麼來的。
商容一聽殷誦還要拿龜殼拿竹簡,連忙伸手想要阻攔。殷誦拎著一米長的大麻袋,打開給商容看:“我來一趟好辛苦的,你不能讓我空手而歸呀。表哥還在外麵,等我把東西扔給他呢。”
商容往唯一打開的窗戶望去。果然有一顆小腦袋在窗外轉來轉去。
商容沒想到,這還是個“團夥作案”。他現在是個鬼魂,其實沒辦法阻止殷誦。他也不願意讓外麵的看守發現殷誦。老者汗顏,不得不和殷誦打起商量:“你莫要拿這些,我領你去挑彆的。”
商容領著殷誦走去最靠近門口的書架。老首相指著架上嶄新的竹簡,說道:“諾,這些你都搬走吧。都是微子他們這些年對國家大事做的記錄。”
商容抽出一份竹簡,攤開,略略看了一眼,然後老丞相趕緊閉上眼睛,不忍直視地把竹簡合上。商容嫌棄了一句:“寫的都是什麼玩意,狗屁不通。你把這些拿走吧,我不心疼。”說著,商容主動將手裡的竹簡扔進麻袋。看得出,他是真的不心疼。
商容不心疼,殷誦卻要心疼的。他連忙彎腰把竹簡掏出來,扔回架子。殷誦雙手叉腰,嘟嘴,生氣地拒絕:“我才不要把狗屁扔給表哥。”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