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牧師流派的形成耗費了聖女夏蒂漫長的時間,她本身需要消耗精力來維持“神恩”,以克製魔王的右手。
阿·戈多拉是被削弱之後的姿態,聖女夏蒂卻也未必有好到哪裡去,魔王的右手需要被鎮壓,她不可能抽出全部的力量來和多羅進行戰鬥,因為這樣的詛咒一旦蔓延,就足以讓這個號稱“神恩之城”的娜露恩化為死地,足以讓星降高原成為不毛之地。
畢竟這隻右手已經失去了控製。不像是昔日長在魔王的身上,魔王會自己控製自己的力量,不讓這份力量外泄,在這隻手被切割之後,單純說破壞力而言,甚至超過魔王本身,畢竟魔王自己要的是統治,是支配世界,祂並不會將一個區域的生命趕儘殺絕,可是對於這個右手來講——右手本身的詛咒輻射倘若不加以抑製,就會在極為短暫的時間中對萬事萬物施加詛咒。必須有像是夏蒂這樣的強者來對抗才行。
在這樣的情況下,夏蒂對戰鬥牧師開發之路可謂是無比艱難,可為了避免昔日討伐魔王時候的問題出現,為了能夠和“勇者”並肩作戰,她還是耗費了許多時間來進行這種流派的研發,最終,成功的探索出了讓牧師也具備強大戰鬥能力的這個流派。
然而,和勇者並肩作戰已經成為不可能的事情。
她現在的對手正是勇者本人,為了和勇者比肩的力量成為了對抗勇者的力量。
夏蒂眼神中流淌的悲哀從未停止,她始終對命運懷抱著至高的敬畏。可是當命運的軌跡清晰的浮現,當人們各自擁抱自己命運的時候,她又總覺得這樣的命運過於殘酷,眼前這個自稱為多羅的男人,曾經拯救了世界的男人,試圖親手將這個世界推向深淵……這是多麼令人覺得可悲的事情?
可是她無法表達自己的悲哀。
誰都可以怨恨這位勇者,誰都可以可憐這位勇者,唯獨夏蒂不可以,因為她正是勇者成為如今模樣的罪魁禍首之一——至少,她知道,多羅是這麼認為的。
多羅從柱子上掉落:“我知道你們教會的建築水平還算是不錯,不過這種柱子被損壞真的沒關係嗎?到時候這個教堂倒塌了,會有許多麻煩吧?”
“沒有什麼麻煩比魔王重新取走祂的右手,具備詛咒萬事萬物的能力更加可怕。你親自對抗過這種力量,你比誰都清楚這種狀況的糟糕。”
多羅嗤笑一聲:“你這話說得,魔王的詛咒再怎麼強大,也好過在我喝下的聖水中藏著的詛咒,欺詐師能夠騙到我,是因為那杯聖水是你給的。彆告訴我你不知情,夏蒂。魔王的詛咒可沒有那個詛咒那麼強大,祂發動的詛咒我強行扛下來,你們的詛咒卻折磨了我很多年。”
夏蒂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她最終還是沒能說,她隻是身體微微前傾,兩腿微曲,擺出了戰鬥的架勢。
多羅能夠通過對方的身體曲線和力量的流動看出來對方的蓄勢待發,她覺得能夠贏自己。
“我還是真是被小看了啊,夏蒂。”
多羅渾濁的視線中終於顯露出一抹光芒,他握住了劍。
此時此刻,眼前的夏蒂仿佛變成了昔日的魔王。
頹廢的,仿佛被酒氣掏空了的身體此時此刻終於像是海綿一樣的擠出了一些力量,而後……
砍在了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了多羅麵前的夏蒂身上。
女人嬌嫩柔弱的皮膚從肩膀開始,被劍嵌入軀體,切斷了幾根骨頭,甚至斬破了心臟,血液迸濺在多羅的身上。
僅此一瞬,夏蒂就已經受到了致命傷。
然而……
多羅再一次被踹飛了出去。
那幾乎要將夏蒂直接斬斷的攻擊,那巨大的足以致命的傷口,對於夏蒂本人而言,甚至不足以讓她的表情發生變化,她的軀體在迅速的複原。肉眼可見的,僅僅是幾秒鐘不到的時間,就已經完好無損,除開她的衣服。
多羅再一次從某根柱子的廢墟中爬出來:“有些時候,我會覺得,你這個道路走得是和魔王相同的道理,將自身的恢複能力催發到極點,如果沒有詛咒的力量來進行遏製,就近乎於‘不死’。這和魔王的永恒有什麼區彆?”
“我們的一切都源自於神明,所有都是神明的恩賜,神明允許,那麼我們就可以得到永恒。”
神……
曾經的阿·戈多拉和所有人一樣,對神懷有至高的信仰,認為神創造了所有,認為神給予了萬事萬物——神讓魔王出現,不過是為了考驗人類。
然而,魔王和神大概沒有什麼不同。
她能夠創造生命,即便是現在尚且弱小,也能夠讓弗洛多尼克活過來,也能夠將弗洛多尼克化為魔族……她也同樣掌握永恒的力量,她可以讓一些人獲得近乎於用永恒的生命。
他對自己的認知產生了質疑——當然這種質疑對於如今的多羅來講並沒有什麼意義,他對這種事情絲毫都不在意。隻是,他覺得有些可笑。
他覺得自己應該算是一個可憐人吧?
可是有些時候他會覺得好像有些人比自己還要可悲,他自己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彆值得可悲的地方,至少……
“你值得”。
不知道為何,名為莫赫的少女對他說出的話語此刻無比清晰的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我值得嗎?
多羅搖搖頭,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軀體,看了看已經斷裂的劣質的劍。
將那些畫麵從腦海中驅散,他不會再輕易的相信他人,魔王說自己值得又如何呢?她不過是在利用自己罷了,不過,話又說回來……被魔王利用和被其他人利用,好像還是有些不一樣,至少——被魔王利用的時候,他會覺得“沒辦法”。
畢竟對方是魔王,有恐怖的心智和智慧,被利用好像也說得過去,況且,那本來就是敵人,隻能怪自己不夠警惕。
被眼前的這個人利用的話。
內心就會一陣又一陣的抽動,那種痛苦會從內心的深處蔓延至全身,以至於全身都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