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真也明白了,原來那個暗號是這個意思。
海信行將球穩穩接起,送到了二傳所在的位置,而後向前跑去。
孤爪研磨做出了托球姿勢。
他有兩個選擇,海信行還是福永招平?目光,對,看目光!
幸村真緊緊注視著孤爪研磨的金色雙眸,對方看向的是——福永招平!
賭他們會預判自己會把球傳給無人攔網的海信行,然後追過去再次雙人攔網,所以就逆向思維,托給福永招平嗎?
確實是很研磨的做法。
但是,他看見了!
幸村真再次起跳,但這次,他攔網攔了個寂寞。
“嘭!!!”排球在旁邊落地。
難道他猜錯了?研磨前輩傳給了海前輩?但是不看對方就把球傳到對方手裡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做得到?
幸村真滿頭霧水,但當他再次看向孤爪研磨的時候才發現。
原來是孤爪研磨又使用了一次二次進攻!
視線誘導,恰巧是孤爪研磨最擅長的技巧。
記分牌上翻了一頁,比分追平!
4:4!
孤爪研磨嘴角輕輕勾起,狹長的眼尾微夾,顯得有些狡黠:“果然是笨蛋。”
太容易被欺騙了。
場外,貓又教練的聲音和黑尾鐵朗磁性的聲線重合在了一起:“他缺了點心眼——”
“Sensei,我們所見略同啊!”黑尾鐵朗滿臉爽快笑容。
他自然地加入了教練們的對話:“他在球場上太依靠本能行動了,看見什麼就相信什麼,反而容易被欺騙。”
貓又教練讚同地點點頭:“優勢有時候也會變成可利用的弱點。”
經驗豐富的老人老神在在:“但要是他學會用腦子打球,實力肯定不可估量。”
黑尾鐵朗露出魔王笑容:“Sensei,我想那應該會很難,畢竟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直覺係動物。”
場上。
“唉?唉!”幸村真腦子裡還在不停回放著那個球落地的畫麵。
他脫力地掛在球網上,像隻樹懶,滿臉不可思議和控訴:“研磨前輩,也太狡詐了吧!”
“還嘲笑我……”幸村真好像失去了顏色。
有時候五感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比如他就把孤爪研磨的那句“baka”聽得一清二楚。
犬岡走安慰道:“研磨前輩,畢竟是我們的大腦嘛,被騙才正常吧。”
他的安慰適得其反,幸村真更蔫了,一直耿耿於懷:“竟然被騙了……”
“還有一分,我們就贏了。”孤爪研磨走到幸村真麵前,隔著網說。
他的語氣依舊淡淡的,沒有什麼鬥誌,卻激起了幸村真的鬥誌。
幸村真仿佛充了電般瞬間挺直腰板:“研磨前輩,我們還沒輸呢!”
激將法雖然老套,但管用。
幸村真一拍手掌:“來吧,最後一球了!”
兩個一年級隊員瞬間一激靈,都清醒了過來。
手白球彥心裡一直想著幸村真跟他說的話。
能做到嗎?
他腦中浮現出了幸村真當時的笑臉,以及那一句堅定的:“相信我。”
手白球彥咬咬牙,最後一球了,就試一試吧!
發過去對方半場的球毫不意外地被打了回來,這次攔網的隻有犬岡走一人,幸村真在後場。
福永招平的扣球沒有被攔下,而是從犬岡走的手指上方飛了過去,墜向了後場。
但這次接球的不是幸村真,而是手白球彥。
“他們不要二傳了嗎?這是什麼安排?”場外隊員們看不懂。
“可能是真醬不擅長接球,為了穩妥隻能讓二傳來接了。”
“那為什麼那個高個子一年級要去攔網,真醬在後場打醬油嗎?像之前那樣高個子接球,二傳配合真醬打出恐怖扣球不就好了?”
“不知道……”
手白球彥擺出下手接球姿勢,在減緩排球衝擊力的同時,視線看向犬岡走,儘力把球往前一送。
犬岡走猛然跳起,做出了扣球姿勢。
“不用二傳調整,一傳之後就直接扣球嗎?對於兩位第一次配合的一年級生來說也太勉強了吧?”場邊隊員一臉震驚。
確實很勉強。
犬岡走狠狠揮空了,而他身後,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高高躍起的幸村真。
所以——真正要扣球的是幸村真!
隻要是傳給他的扣球,他就一定要接到,因為這是對他的信任!
所以跳起來,跳起來!身體再累也不能倒下,跳起來!
幸村真伸出手臂,眼神十分專注,視野裡的一切仿佛都黯然失色,隻有那顆黃藍相間的排球依舊塗抹著鮮豔耀眼的色彩。
“砰——!!!”
在最高點,擊球!
*
“小真其實是個很矛盾的孩子。”幸村精市看著路邊飄落的櫻花說道。
真田弦一郎靜靜地聽著。
“他不相信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即便他有能力做到,他也還是做不到,但如果有一件事他堅信自己能夠做到——”
幸村精市在排球館門前停下,旁邊有一個打開透氣的小窗戶。
櫻花花瓣穿過窗戶,飄到了躍動的排球附近,卻又被一陣勁風無情吹走。
纖細的手指附著在了排球光滑的表麵,爆發力卻無與倫比,從肩膀手肘到手腕指尖,全部都在發力!
無人防禦的空隙也看見了,就在左後方!
幸村真猛然將手臂揮下,排球仿佛化作了一頭凶獸,嘶吼咆哮著向前衝去。
“砰!”隻是一瞬間,球就已經落了地,速度快到完全看不見,隻能隱隱窺到一藍一黃兩條模糊跳動的光線。
最終排球猛然彈起,卷起了一陣風。
風吹起了幸村精市額前的鳶紫色碎發,少年扣球那狂野而自由的姿態就這樣透過窗戶映進了他和真田弦一郎眼裡。
幸村精市溫潤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許欣慰與驚豔:
“那他就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