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徹低頭看著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對上她詢問的視線,目光冷淡,輕嗤了一聲道:“誰要跟你做朋友。”
“這種話,你怎麼,不跟你的太子哥哥去說?”
他直起身,背手而立,語氣冷淡疏離:“好了清河公主,我蕭徹從來不需要你的可憐,更不稀罕當你什麼勞什子朋友,你要是沒彆的事,可以回了。”
“你!”顏嘉柔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一張雪白的臉皮霎時漲得通紅——被氣得。
小姑娘好不容易鼓足勇氣主動低頭,對他說些服軟的話,還以為兩人的關係會有所緩和,結果他居然這樣瞧不上她,要說這樣的話給她難堪!
氣憤過後,便是忍不住的委屈和難過……不知道為什麼,心口處竟泛起一種酸澀,像是心臟被牽扯,又有種鈍鈍得疼。
她隻是不明白,蕭徹為什麼就這麼討厭她呢?
她猛地抬手,然而那一巴掌到底沒落下,她隻是用儘全力推了他一把,以此泄憤:“蕭聞祈,你混蛋!”
豈料蕭徹紋絲不動,她自己反而身形不穩,一踉蹌,身子往後墜去。
眼見下一刻便要摔倒在地,斜刺裡忽然伸出一隻手,修長白皙的手指微張,一把搭上她的腰,將人撈了回來,語調散漫:“清河公主再生氣,倒也不至於連站都站不穩了吧?還是說故意為之,又要把這筆賬算到我頭上?”
顏嘉柔一愣,等反應過來後,立刻張牙舞爪地反駁道:“你……你說什麼!你說我陷害你?蕭聞祈,你不要臉!我是推不動你才會站不穩,而且難道你不知道麼,之前驪山狩獵,我腿上受了傷!”
她原本便受了委屈,心裡難過,這時情緒一激動,便再難抑製,眼圈泛紅,濃睫顫動,當即便墜下淚來。
蕭徹原本還要說什麼,突然神色一頓,張了張嘴:“你……你哭了?”
顏嘉柔胡亂地抬手擦拭,賭氣地一扭頭:“沒有!”
蕭徹喉結滾動,眼簾低垂,輕聲道:“抱歉。”
顏嘉柔詫異地轉過了臉,唇瓣微張:“蕭徹……”
蕭徹平靜地看著她,牽動唇角,似乎是笑了下:“抱歉,從小到大,總是跟你作對、處處欺負你,就像剛才,明明早就做好了決定,但在看到你時還是忍不住。”
“不過以後不會了,以後我對你,跟對待那些世家小姐不會有任何不同,我不會再欺負你,與你作對,你可以放心了——所以,不哭了,嗯?”
顏嘉柔眨了眨眼,果然不再哭了,目光卻漸漸透出一種迷茫。
蕭徹這話是什麼意思?
聽上去像是在低頭服軟,他說以後再不會跟她作對,不會再欺負捉弄她了……他說這樣的話,她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可為什麼,卻並沒有她預想中的那麼高興,她要的低頭服軟,好像並不是這樣。
像對待那些世家貴女一般,那不是冷若冰霜,拒人千裡,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麼。
這倒是清靜了,隻是她想要他這麼對她麼?
她一時也說不上來,隻覺得似乎比欺負她要好一些,可這樣的蕭徹,又好像更讓人討厭。
她腦子一時亂的很,隻隨口問了句:“……為什麼?”
蕭徹拇指拭過她眼角的濕意,唇角微勾:“因為,我接下去要做一件危險的事,所以呢,便沒功夫找你的不痛快了。”
“危險的事?”顏嘉柔蹙眉,下意識地搭上他為她拭淚的手,仰起臉看著他,追問道:“什麼危險的事?”
蕭徹動作一頓,餘光瞥向她,小姑娘的手白白軟軟的,又那樣小,軟綿綿地搭在他的指關節上,他眉梢微抬,蜷起手指,在她手心摩挲出細微的癢意,慢慢靠近了她:“怎麼?你擔心我?”
“我……”顏嘉柔眼睫微顫,快速地垂下眼簾:“我不過隨口一問罷了……”
蕭徹挑眉彎唇:“既然隻是隨口一問,並不在意,那我不答應該也沒什麼緊要的吧?”
“你!”顏嘉柔氣得抬頭瞪他:“蕭聞祈!怎麼會有你這麼討厭的人!”
蕭徹無謂地聳了聳肩,笑了下道:“好了,不逗你了,沒什麼特彆的原因,不過是因為我累了,所以不想玩兒了。皇妹,跟你作對十幾年了,我也累了,不想再繼續了。”
顏嘉柔一噎,萬萬沒想到竟是這個原因,那他們現在算什麼,這樣……是和好麼?
分明不太像,倒更像是,今後老死不相往來……
正胡思亂想間,不防蕭徹突然湊近,仔細觀察她的氣色,麵上倒瞧不出什麼:“對了,你方才說,你上次在驪山受的傷,至今仍未痊愈?”
顏嘉柔眼睫忽然顫動了一下,
驪山上受的傷……便是那日被野狐咬了一口,這原本不算什麼,可每每想到她被咬之後的反應,和對蕭徹做出的種種異常舉止,她便覺十分不自在,臉上又仿佛燙了起來。
那日回去之後,倒是一切如常,可是之前發生的種種,總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她至今都不知道為什麼那時自己會對蕭徹那樣難以自控……隻能歸結於那驪山處處透著古怪,她約莫是中邪了。
左右之後沒再出現什麼異樣,她也沒再多想。
唯一讓她感到不安的是,她腳踝處的傷口一直沒能愈合。
不過是被野狐咬了一口,即便傷口略深了一點,可這麼多天過去了,照理也該愈合了,為何用了那麼多金瘡藥,卻遲遲都不見好呢?
這也就罷了,可眼下,卻出現了讓她更加不安的事。
那個原本雖未愈合、但已經毫無感覺的傷口,此刻卻又泛起了異樣的感受。
隨著蕭徹的突然靠近,若有似無的呼吸傾吐在她臉上,他膚色冷白,氣質自有一種冰雪般的冷清,搭在她腰際的大手,手心卻有一種灼人的熱意……熱意沿著她的腰際遊移至四肢百骸,催逼出一種磨人的渴念。
是傷口處又開始出現異樣了。
仿佛千萬隻螞蟻在身上遊走,難耐到了極點,身體深處湧現出一種強烈的渴念,亟需嘗點什麼東西來緩解,卻決不是水。
當日驪山上對蕭徹滋生出的瘋狂渴求又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