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秋卻沒忍住,“不行不行,你一個年輕女孩子,還沒結婚生育,這不行。”
今越心說自己會不會結婚還不一定呢。但這時候可不能跟趙婉秋唱反調,這不是頭等大事。
眼看就快到舒文韻下班時間了,今越不敢讓徐思齊和她碰見,隨便扒拉一下頭發,穿上一件從大嫂那兒借來的衣服,先去農藥廠看看。
現在彆說聞農藥,就是喝農藥,她也想試試。
***
可惜,現實連喝農藥的機會都沒給她,去到農藥廠才被告知,那崗位已經被徐思齊同學的母親,轉給了她娘家侄子。
那侄子今年剛高中畢業,知青辦上家催了。
可能是這幾天失望次數太多,漸漸地免疫了,舒今越隻是淡淡的說聲“謝謝”,就坐徐思齊的自行車準備回家。
她這幾天早出晚歸的除了找工作,也在找掙錢門路,倒是認識了一位廢品收購站的大姐,因為識字嘛,她每天晚上去幫著整理一下垃圾,分一下類,乾到大半夜能掙兩毛錢。
同時,那裡的舊書舊報紙啥的,她有看上的也能帶一兩份回家。
最近她就在裡麵發現一本醫學古籍,暫時還不知道真假,收購站不重視,隻當廢紙處理,她拿回家,想帶鬼市上問問。
按理來說,這麼好的東西,她是舍不得賣的,可她現在缺錢,隻能安慰自己,以後有工作了,什麼樣的古籍孤本她都能買到。
到建設大橋附近,“徐哥,把我放這兒就行,我在這裡下。”
徐思齊也沒多想,調轉車頭往金魚胡同去,父親的曆史遺留問題還沒搞清楚,但徐家的祖宅倒是暫時讓他們住進去了,隻是還沒正式還回來。
進門,一個古銅色的高個子男人,正擦著頭發從浴室裡出來。寒冬臘月隻穿著一件白色背心卻似乎感覺不到冷意,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堪稱完美,脫掉那身莊嚴肅穆的軍裝,男人身上的嚴肅少了一些,但兩條修長的眉毛中間依然有個淡淡的“川”字。
“小叔剛從外頭回來?”
“嗯。”
男人穿著一條合身的舊軍裝褲,可在看不見的腿根深處,有一道長約八公分的猙獰傷疤,子彈打穿了他的大動脈,身體裡的血差點流淨,等轉移回書城的時候,命是保住了,但疤痕已經過了最佳治療時機,扭曲成一條猙獰的蜈蚣。
小叔正是這次受傷的立功表現,才換來父親事件的徹查,這才勉強恢複工作。
他自己,卻再也回不去部隊了。
徐思齊心頭沉重著,停好自行車。徐家祖宅是一套三進的四合院,這在寸土寸金的金魚胡同可謂頭一份。徐家以前可是全省排得上號的富商,正因如此才會被日國人當肥羊盯上。
可惜前兩年被破壞嚴重,雕梁畫棟、亭台樓閣都成了殘磚碎瓦,奇花異草也隻剩一片荒蕪。
徐思齊的母親張珍倒是有心打理院子,但徐平總覺得情況還不明朗,讓先等等。
所以,徐家現在雖然住了四口人,但也隻打開住人的三間房和一間客廳,一間廚房,其它屋子依然保持著貼封條的原樣。
“小叔現在不忙的話,我想跟你談談,可以嗎?”
徐端擦乾頭發,麵上依然淡淡的,“進屋說。”
“就是我想,小叔那邊有沒有認識的人,有沒有適合年輕女同誌的工作,輕鬆一點,體麵一點最好,要是沒有的話,隻要是個正式工就行。”
徐端深邃的目光,直直地看著他,重複他的話:“輕鬆?”
“對,畢竟年輕女同誌嘛,重體力活也乾不了。”
“體麵?”
徐思齊終於發現小叔好像不高興了,想要解釋,可一時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這事從一開始就怪他,他要是能有勇氣早點跟家裡說明有喜歡的人了,就不會因為欺騙舒今越而愧疚。
徐端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雖然才26歲,身上卻有一股迫人氣勢。
他什麼都不用說,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侄子,仿佛就能看進侄子的心底最深處,那些不為人知的小心思,無所遁形。
幫舒今越找工作,他確實有私心,上一輩的恩情於他來說太過遙遠,他隻想過好自己的日子,不想自己漫長的一生裡,總有人以他們家族救命恩人的姿態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今天幫忙辦這個,明天要求那個,稍有不滿就被指責忘恩負義。
雖說舒家人目前看起來都還不錯,但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徐家又不是沒遇到這樣的親戚,與其無限滿足他們數不儘的雞毛蒜皮,不如一口氣幫忙解決大事,恩情就算還清了。
這點小心思他不敢讓父親和小叔知道。
見他惴惴,徐端淡淡的笑了聲,“想好要跟你對象結婚了?”
徐思齊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小叔誤會了,連忙解釋:“不是我對象,這工作是給上次跟我相親的小舒同誌找的。”
徐端腦海裡冒出一個小雞仔似的姑娘,“蘇今越?”
不知道為什麼,徐思齊感覺小叔的態度好像緩和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