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找個旅館整頓一下,然後再思考接下去要做些什麼吧。”亨利回過頭對著眾人這樣說道,陽光耀眼得有些過分,拉曼人的屋瓦多以鮮豔的紅色和橙色為主在其照耀下更加令人炫目。儘管已經是一月份,由於帕爾尼拉的緯度與亞文內拉那邊相差無幾的緣故,這裡的天氣卻也隻是稍有涼意。
在今天這樣的晴朗無比的日子裡頭,處於城市內部遠離高處寒風凜冽的地方,隻穿著一件短袖就已經足夠。
陽光暖暖地照射在身上,雖說鹹鹹的海風讓人感覺身上有些粘嗒嗒的,心情仍舊十分舒適與開朗。
此時還是早晨的十點左右,但海邊的人總是習慣早起的,這會兒他們已經忙活了好幾個小時的時間。大部分的漁船都已經滿載而歸一次,鮮活的魚蝦被木桶裝著運上了岸。看著時間還早,漁民們還想要再出去撒網再撈一次。
天空是澄澈的藍色,隻有遠處幾朵雲稀稀拉拉地飄著。順著右側的人群向前方走去,黑鐵製作的一麵招牌在微風之中發出輕輕的“吱呀”聲,上頭用花體的拉曼語寫著“旅館”。
三層的旅店以石質框架為主搭配木製的麵板,帕爾尼拉城背靠山巒,屬於帕洛希亞高原末端的這座山脈海拔雖然不高但卻盛產鐵礦和石材,因而當地優秀的鐵匠亦是無數,甚至就連招牌也多采取鐵藝加工,這一點在貧窮的西海岸是難以想象的奢侈。
黑漆漆的表麵是防鏽用的處理,在海邊港口這種地方打磨拋光過興許在短時間內能夠讓你的招牌以耀眼的姿態吸引過客,但很快地它就會在強大的海洋氣候下變得鏽跡斑斑。
一行二十人左右的團體靠近了旅館。帕爾尼拉的旅館很有特色,興許是因為大部分來往過客都會帶著一股魚腥味或者汗臭味的緣故,它們並不像西海岸式的那樣陰暗而又密閉,靠香薰蠟燭來試圖驅散味道——這往往使得臭味和詭異的廉價香味混在一起變得更加難以忍受——而是通過敞開大門的方式,利用海風自然而然地就將味道給散去,維持空氣清新。
典型的帕爾尼拉旅館一層前後兩截的風格截然不同,後半截廚房和倉庫所在的位置是堅固的石質結構,而前半截的食堂和旅客休息處則是以石質柱子作為支撐,之後三麵的牆壁都是巨大的折疊式木製活動門。
這類充滿東方風情的折疊門相較西海岸的樣式要輕薄許多,采取如此措施除了除味的因素以外還在於帕爾尼拉所處的緯度關係。
在盛夏時分,你常常可以看到袖子和褲管都挽起來的水手和傭兵們坐在通風良好的外側,對著一碗碗的涼麵大快朵頤。
地方風土人情的差距,也莫過於此了。
“五個房間。”亨利他們此次出行攜帶了不少的金錢,作為一介小國的亞文內拉,金幣在西海岸境內購買力也還算得上勉強,到了東海岸這邊商人們基本上是不會願意收取的。因此他們在出發之前兌換了不少通行範圍更廣的艾拉金幣,不過依據同行南境商人的建議,他們最好等會兒還是去找本地信得過的人兌換一下帕德羅西的塞克西尤圖幣更好一些。
畢竟帕德羅西帝國是個影響力深遠的大國,沿海的主城地區交易繁忙的還好一些,去到了稍微內陸或者鄉下一點的地方,一枚艾拉金幣有怎樣的價值,就隻能是看對方的意思了。
“五個房間,好的,客人要點吃的麼。雖然現在有些早,但提前吃完午飯的話,就可以趁著人流稀少的時候逛一逛這兒了。帕爾尼拉可是我們帝國的驕傲,客人可要好好看一看。”比米拉都稍矮一些的店小二明顯是把亨利當成了東海岸人,他用港口商人特有的那種熱情和自來熟親切地介紹著,而賢者也並未否定這一點,他點了點頭,然後望向了掛在後麵牆壁上的木製菜單牌。
“那就來點兒麵,再來幾瓶酒。”由於他的拉曼語最為熟練的緣故,亨利自然是團隊當中默認的對外交涉人。他平淡地這樣開口,而店小二掛著職業化微笑再度點了點頭:“好的,這個季節的話隻有一些低度數的果酒了,還中意嗎?”
“嗯,無妨。會在大清早就把自己灌醉的就隻有失戀的男人——”“和群山矮人。”店小二笑著將這句拉曼俚語接完,而交涉完畢以後一行人就朝著靠南的地方走去。這種時候拉曼人的另一麵也多少顯現了出來,儘管從事商業和服務業的人總是滿麵笑容且看起來十分熱情,但當亨利他們形形色色二十餘明顯是其他地方到來的人朝著這邊走去時,不少黑發中等身材穿著常服的帕爾尼拉本地市民都挪開了位置,去到了彆的桌子上坐。
米拉注意到了這一點,團隊當中的其他人依然。性格衝動的草原公主穆娜皺起自己的小眉毛就想要過去質問對方是不是在瞧不起他們,所幸隨行的穆罕默德用自己的大手攔住了她。嬌小的少女用蘇穆語大叫著自己要去教訓那些家夥,而草原武士則是耐心地勸阻她這裡並不是可以輕易動粗的草原。
穆娜吵鬨的動靜使得更多的帕爾尼拉人皺起了眉頭,他們沒有離開,隻是默默地拉開了距離。
“真排外。”儘管維持著禮貌沒有破口大罵抑或嘲諷,但這種沉默的好像無法突破一般的距離感下船還不到半個小時他們就感受通透。米拉皺著小眉毛這樣說著,而亨利則把油布包著的大劍倚靠在了木桌的邊緣,然後當先一步就坐了下來。
“這也怪不得他們,畢竟人們一般都喜歡跟有自己出身相同文化背景,有共同語言的人待在一起。”其他人也都走了過來坐在了桌子的旁邊,帕爾尼拉的標準長桌能坐十個人,麵對麵四個人兩端坐著兩個。因此眾人坐了兩張桌子,周圍仿佛有一麵無形的空氣牆一般,那些早上開始就閒著沒事坐在旅館裡頭喝酒的帕爾尼拉人都拉開了距離坐到了彆的地方。
“休息一會兒,上去把東西整理一下吧。”賢者這樣說著,旅店一層的桌子上都放著陶杯和巨大的水壺,這些淡水是免費供應的。由於暈船的關係米拉感覺有些口渴,剛坐下來她就拿起了杯子,儘管看起來沒人用過白發少女仍舊想要用壺裡的涼開水衝一遍,但亨利拍了拍她的小手,指著旅店南麵外圍的某處。
“去那兒衝。”他這樣說著,而聽從亨利的話語拿著陶杯走過去的米拉,看見了一個固定在牆壁上接著管子銅製的像是裝飾品一樣的東西。
“那是水龍頭,連接到水源的。擰開上麵的開關就會流出水來。”他這樣說著,而旁邊的明娜“噌——”地一聲就從椅子上爬了起來,然後飛快地跑過去盯著它看。
兩名少女像是沒什麼見識的鄉巴佬一樣盯著水龍頭發了好一會兒的呆,直到衝洗完畢走回來的時候明娜還念念不忘:“雖然書上看到了,但沒有圖像說明,果然還是難以想象啊......”
“畢竟有著千年的沉澱,拉曼人關於水資源的運用,種種細節都是很值得品味的。”亨利聳了聳肩:“這座城市和這個國家,能令人大開眼界的地方。”
他說:“還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