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人民離開了貴族依然可以順暢地生活,那麼自己還有其他許許多多帕德羅西的年輕一代貴族擁有的那種高高在上,到底是建立在怎樣的空洞又無知的狂妄自大之上?
她陷入了思考,近期以來的一係列事情所累積的思考在真正意義上的恐懼所帶來的緊張所促使的高度集中之中迸發了出來,瑪格麗特在經曆了初期的恐懼失措之後這會兒竟然一時間是走了神開始想起了彆的事情來。
“瑪格麗特!”
——我們很早以前就說過,在戰鬥之中走神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除非你是對當下的情況有著充足的掌握,能夠遊刃有餘地控製好局麵的大師級人物,否則即便麵對的並非更為凶殘的野獸或者盜匪,也仍舊會害得你自己落入險境之中。
一頭黑色卷發沾著些許泥還有落葉的貴族小姐很輕易地就辨彆出來那聲呼喊來自米拉,不僅因為她是此時此刻方圓數裡內唯一的另一位女性,還因為米拉的洛安西海岸混合口音拉曼語總是把“瑪格麗特”的“麗”字拉長帶一個簡短的彈舌音讀成“瑪格蕊特”。
這聲呼喊讓她回過了神,但雙目焦點重新鎖定麵前這片小空地的一瞬間那隻臟兮兮的長毛犬已經趁她不注意接近到了可以看清楚它眼白的距離——動物的腥臭氣息加上那長毛被爛泥所汙染糾結在一起的味道以及它恐嚇性地露出尖牙的動作,一並導致了還沒回過神來的瑪格麗特做出了賢者再三交代絕對不可以做出來的事情。
——她錯開了雙眼不敢直視這畜生,然後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拉開變短的距離。
這令它察覺到了麵前少女的恐懼,三人之中唯一的突破口就是瑪格麗特,雜毛犬在瑪格麗特流露怯意向後退去的一瞬間呲牙咧嘴,然後在下一秒鐘狂暴地叫了起來成為壓倒貴族小姐早已搖搖欲墜的逃跑衝動和自身努力維持的勇氣之間拉鋸線的最後一絲壓力。
“嘣——!”她在一瞬間轉過頭打算朝著另一側跑去,而這頭雜毛犬因此被激起的追捕本能令它也瞬間彈起後腿離開了原地打算朝著露出後背的對手撲去。
瑪格麗特是不可能跑得過四條腿的野獸的。
平常就不大可能,在穿著裝備又地處凹凸不平的山林之中時,更是天方夜譚。
即便以最好的情況盤算,她也最少得留下好幾個咬痕流出不少高貴的血液。
但。
亨利在這兒。
這是米拉隻呼喊了一句來提醒瑪格麗特,並沒有顯得過分焦急的原因。
因為賢者在這兒,所以情況永遠在掌控之中。
他在瑪格麗特思索的空當就如無聲的幽靈一般甚至拉近距離潛入到了明顯處於應激反應狀態當中,凶相畢露的雜毛犬附近。而在瑪格麗特轉身逃跑的一瞬間亨利神速地解開了身上胸甲的卡扣,緊接著單手抓著肩帶往身後一甩就飛奔了出去。
他帶著驚人的聲勢橫向攔截衝過去單手抄起了襲向瑪格麗特的雜毛犬,然後在身後丟出去的胸甲剛好落地的一瞬間一個轉身把整條狗給壓在了身下,穿著黑色加長皮手套的大手緊緊地握住了嗚咽連連的雜毛犬的嘴巴,它的前爪隻能無力地刨著泥土地麵,整個身體都被亨利所鉗製,動彈不得。
“把皮帶拿過來。”他開口,而白發少女應聲拿著一條細小的皮帶走了過來。
“嗚嗚”雜毛犬仍舊試圖呲牙咧嘴地恐嚇,但在亨利驚人的握力之下它不論怎麼掙紮都紋絲不動。
“老實一點。”賢者一邊把它滿口尖牙的嘴巴給綁緊,一邊開口這樣說著。而麵對的是食物鏈更高階級的存在,似乎是知曉自己無法戰勝亨利,雜毛犬也逐漸地停下了掙紮。
“項圈。”米拉從她武裝帶上的小皮包當中掏了一條掛著寫著“喬吉奧”銅牌的紅色項圈,但與賢者對視了一眼之後,後者又歎了口氣:“算了,用皮帶吧。”
他緩慢地從這條體重不低於20公斤的“小”狗身上抬起了身體,而在用皮帶做成的臨時項圈係上去了之後,渾身臟兮兮的雜毛犬也多少老實了一些。
“‘小’狗。”米拉看著隻比亨利膝蓋低了一點的雜毛犬,翻了個白眼。
“最初失蹤的時候,是的。那位委托人刻意避而不談也是不想因此多花錢吧,真是狡猾。真希望他們以後能把任務的發布時間也進行嚴格的規定。”處理完事情以後,兩人望向了旁邊驚魂未定的瑪格麗特。
貴族小姐身上沾著的落葉和泥跡更多了,但她並沒有去在乎這些,而是皺起了眉毛,好半天才終於說道:“我覺得這個任務的報酬應該不止兩個銅板。”
她這樣說著,而亨利和米拉對視了一眼,賢者聳了聳肩而洛安少女則是噗嗤一笑。
“恭喜你開始像個傭兵了,瑪格麗特,因為這種感覺正是傭兵的日常。”她走了過去然後,然後向著瑪格麗特伸出了手。貴族小姐沒有遲疑地握住了它,緊接著米拉單手一拉,就令她整個人站了起來。
“我......”
“不。”瑪格麗特搖了搖頭:“妾身,真是愚昧。”
“要取消嗎?”亨利拉著被係上項圈的雜毛犬,一邊朝著自己剛剛解下的胸甲走去一邊說道。
“不,雖然與想象的不同,但正因此,我才想要,持續下去。”她用臟兮兮的手抹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然後笑著說道:“很慶幸接下任務的是你們。”
“我們也很慶幸你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天真。”米拉回以一個微笑,而前方的亨利再度聳了聳肩。
循著來時的山路,三人朝著外頭重新走出去,準備前去交付任務。
但他們剛剛走出森林來到村口,一行二人從衣著打扮上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的家夥,進入了眼簾之中。
兩人穿著帕德羅西上流社會樣式的修身服裝,年紀相差頗大,一人已經是須發皆白的老人,而另一個人則仍舊年少,約莫20歲出頭的模樣。
——顯然,這與瑪格麗特有關。
無需像是一位賢者一般的敏銳洞察力和經驗,你都得以判斷得出這一點。
因為那個坐在馬背上的年青人剛剛注意到這邊的聲響轉過頭來,瞧見了渾身臟兮兮的瑪格麗特那一瞬間,眉毛和鼻子就氣得幾乎擠在了一塊。
他“鏘——!”地一聲就拔出了腰間護手花樣繁複的單手長劍,寒光閃閃的劍尖直至亨利和米拉:
“你們這些賊人,好大的膽子,竟敢擄走我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