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凡羽·黎彥會抓小季呢?”
晚飯時,我們在客店二樓的窗邊落座,等待上菜的間隙,大家都沉默著,彼此對視,誰也沒有開口。最終,還是諧率先打破了這份沉悶。
自決定與凡羽·無萱一同前往夜羽族開始,大家便一直沒再多說話。幽都殿之行毫無收獲,除了失落,更多的是茫然,像無頭蒼蠅般不知該往哪兒找人。
凡羽·無萱遲遲沒有回答,眼神閃爍,像是在猶豫,又像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許久,她才低聲說道:“這事……恐怕真的和玉大脫不了乾係,但……也怪我多嘴了……”
原來,凡羽·墨玉充當了“中間人”,將凡羽·應季“送”到了凡羽·黎彥手中。而凡羽·應季之所以會被盯上,就要追溯到他異變開始的那會兒說起。
那時他才七歲,某個夜晚,家中突然遭遇到“東西”的襲擊。
凡羽·芸和凡羽·應季親眼目睹了雙親被“東西”啃食的慘狀,即便凡羽·芸在第一時間捂住了弟弟的眼睛,但那血腥的畫麵依舊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裡,恐懼瞬間席卷全身。
正當“東西”準備向姐弟倆撲來時,死死地被護在懷中的凡羽·應季,突然迸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並伴隨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凡羽·芸驚愕不已,還未回過神,眼前竟赫然長出一棵巨樹!
它以無法阻擋的氣勢瘋狂生長,枝乾衝破屋頂,直刺無儘的夜空。而那頭“東西”,竟如同被柳枝串起來的肉塊一般,在頃刻間被樹乾貫穿,猛然抬升至半空。它劇烈抽搐了片刻,掙紮的幅度逐漸衰減,沒過多久,便徹底僵滯,失去了動靜。
事後才得知,那棵樹本是沉眠於地底的種子,竟因凡羽·應季的異變之力而被強行催生。
自那天起,凡羽·芸漸漸察覺到,凡羽·應季不僅能讓種子極速發芽生長,還能以同樣的力量促使傷口愈合,甚至讓殘破的皮肉在極短時間內恢複如初。
於是,凡羽·應季開始幫助受傷的人治病療傷。
其實凡羽·芸並不願讓弟弟如此拋頭露麵,但他們姐弟二人身為黎庶,雙親亡故後,生活變得更加艱難,若非鄰裡相助,恐怕早已撐不下去。
正因如此,凡羽·芸不忍那些好心人受到病痛的折磨,而凡羽·應季也心懷感恩,於是醫一又醫百,漸漸地,竟成了半個醫師。
作為朋友的凡羽·無萱,對姐弟二人的善舉感到十分驕傲,便在與凡羽·墨玉閒聊時,無意間提起了這件事。
可她萬萬沒想到,在幽都殿的一次宴席上,凡羽·墨玉酒後失言,不僅將此事說了出去,還添油加醋,將凡羽·應季的能力誇大為能讓亡者回生。
於是,凡羽·應季就這樣被凡羽·黎彥給盯上了。
凡羽·墨玉本就是個阿諛奉承之人,他的“隨眾”,其實更像是“趨炎附勢”——隻會緊跟那些有權有勢之人。除了當下的君王凡羽·晞景,能與之抗衡的凡羽·黎彥,自然也成了他拚命攀附的目標。
逮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凡羽·墨玉以凡羽·無萱為餌,誘騙凡羽·應季前往他的南交殿,隨後,親手將他“獻”給了凡羽·黎彥……
“凡羽·墨玉當真……”
厚顏無恥!卑鄙小人!陽奉陰違!
我沒有把話說完,畢竟凡羽·無萱是他的羽衛,多少要顧及她的感受。但在心裡,我已經把這個不成器的宮主罵了個遍。
“是我不該向他提起這事。”凡羽·無萱低聲道。
“怎會是你的錯?凡羽·應季救人之事,本就瞞不住,隻會越傳越廣,就算你不提,總會有人告訴凡羽·墨玉。而且,他知道你與凡羽·芸姐弟倆的關係,就算沒有這次,也一定會以你為由……”
我忽然頓住,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安慰人的事,我真的很不會,這份笨拙,在此刻顯得格外明顯。
“那小季的力量,到底是什麼呢?”本已沉靜下來的氣氛,又被諧打破了,“為什麼那棵樹會突然長大?他的力量,又為何能治愈傷口?”
好人啊!
我紅著眼眶看向諧,他似乎讀懂了我的情緒,朝我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就目前我們所掌握的學識來看,從未聽聞凡羽族人會異變。”諧繼續分析道,“混沌之靈和檮杌之法,主要用於戰鬥,最多還可以馴服些靈物罷了。而小季的力量,讓植物生長、傷口愈合,簡直不要太方便了。”
“嗬,方便什麼?”凡羽·無萱冷笑一聲,反問道,“方便讓人盯上?然後被抓走嗎?”
“這……”諧語塞了。
我不會安慰人,諧則是妥妥的不會說話,這大概就是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吧……
然而,不得不承認,若凡羽·應季的力量真的這般強大,必定會引來各方勢力的爭奪。如此一來,他的命運恐怕早已被深深鎖死,無法逃脫。
沉默再度蔓延,直到蘭澤哥緩緩開口,吐出了三個字:“智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