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暫且先忍著,等摸清島上情況,再想彆的辦法。
船艙重歸平靜,兩人都不再多談。
荒島上的第一夜,格外漫長。
翌日清晨,風漸漸變小了些。天光拂曉,旭日東升,細碎的光芒透過船艙破洞,灑落在兩人的肩頭。
容欺睜開了眼。
除卻剛入夜時小憩了片刻外,之後他便一直清醒著。他知道顧雲行也沒有睡去——畢竟想要熬過那樣惡劣的氣候,就必須運功禦寒。
視線落到對方血跡斑駁的腿部,又很快移開了。
容欺道:“讓開。”
兩人原本都背靠著桌麵,桌麵擋著缺口,如今他想出去,就必須要求顧雲行讓到彆處。
顧雲行果然醒著。
隻不過麵色憔悴,看著很是狼狽。
容欺等了許久,都沒聽到答複:“放心吧顧門主,如今你我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我雖不喜歡你,但也不至於讓自己落得個孤立無援的境地。”他說話時沒有掩飾眼底的嫌惡,但語氣卻帶著幾分不甚明顯的誠意。他抬起手,碰了碰顧雲行的傷腿,道:“這種鬼地方,靠我一人,的確很難出去。”
顧雲行定定看了他一會兒,似乎是在斟酌思量。
容欺並不擔心。
他知道顧雲行的顧慮。傷了一半手腳,行走都成問題,若是離了人,怕是處境更為艱難。所以哪怕是拖著傷腿,顧雲行也要將他牢牢綁在身邊。
可惜,就算是一個行動無礙的人,若是身邊拖著這樣一個傷患,又能做得了多少事呢?
淡水、糧食、甚至草藥……這些東西都需要人手去尋,顧雲行硬要跟著,隻會讓事情變得更難。
所以,顧雲行沒有選擇。
容欺:“你可以不信我救人的誠心,但你總該相信,情勢所迫,不得不為。”
顧雲行笑了笑:“不得不為?”
容欺:“是啊,這鬼地方沒有第三個活人。你死了,我會發瘋的。”
顧雲行:“這話聽著倒是動聽。”但仍是一動未動,沒有讓行的態勢。
容欺勉力壓下心中不耐,交代道:“我出去找些吃食,很快就回來。運氣好的話,還能給你找些草藥。”
顧雲行看著他,麵上平靜無波,眼底多了幾分審視之意。最後,他苦笑一聲:“顧某不利於行,還需勞煩容右使扶我一把了。”
容欺:“……”
——說了半天,這是等著要他幫忙扶起來呢。
顧雲行外表勁瘦,分量卻不輕,容欺昨天就已經切身感受過了。他將顧雲行完好的手搭到自己肩膀上,又騰出一隻手從對方腋部穿過,使力將人移動開來。
船艙內逼仄雜亂,容欺半拖半抱,好不容易將顧雲行搬到了另一個角落。隨後挪開遮擋缺口的桌子,彎腰步出船艙。
潮濕的海風迎麵撲來,清晨雖仍帶寒意,但在冷日照耀下,不算難以忍受。他走出幾步,轉過身,透過斑駁的缺口,與艙內之人遙遙對視。
片刻後,容右使勾起嘴角,眼底儘是嘲弄。
“不得不說,顧門主武功蓋世,滿腹經綸,同你合作確實是個上上之選。可惜……”他頓了頓,搖頭道:“以你如今的傷勢,怕是隻會拖累我了。我可不懂岐黃之術,更不認得什麼草藥,自認救不了你。顧門主武功如此厲害,那就自求多福吧。”
說完,他也不等顧雲行回應,轉身走得毫不猶豫。
在冷風中清醒了大半個晚上,容欺徹底想明白了:誠然自己無力出逃,但若是選擇與顧雲行合作……以兩人的武功差距,他隻會是忍氣吞聲,受人擺布的一方。正如淺灘邊那樣,自己一有反抗,便會遭到鎮壓。
與其日日受製於人,不如先一步掐滅苗頭。
船艙裡無水無糧,顧雲行又身負重傷,估計也撐不了多久。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魔宮中人大抵都是劍走偏鋒,做不來這等虛與委蛇,圖謀百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