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欺麵色複雜,按捺片刻後,咬牙道:“放開。”
顧雲行完好的右手仍是維持著攬在肩頭的姿勢,一動未動。
“不覺得這樣暖和些嗎?”
容欺捏緊拳頭,憤懣道:“運功禦寒就行,不至於此!”
顧雲行:“你我被困此島,還不知要待上多久,難道你每夜都不睡了?況且,抱團取暖理應去衣合抱,我不過是攬著右使肩膀而已。”
顧雲行的話並不過分,容欺心裡清楚,但卻無法接受。
“本座不習慣旁人在側。”尤其還是個對自己有威脅的人,“這樣更睡不著。”
顧雲行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放開了容欺,隻不過身體仍是挨得很近。
容欺心裡暗暗下定決心:明日定要找個能生火的山洞!
興許是多了塊帆布擋風的緣故,又或許是身旁之人的溫度,比之昨夜,倒是好受了一些。容欺運功了大半宿,身體有些支撐不住,濃濃的睡意鋪天蓋地占據了大腦,他也不再強忍,左右冷醒後再運功就是,於是便放空意識,陷入了沉沉夢鄉之中。
翌日清晨,顧雲行先一步醒來。右肩處一陣酸麻,脖間隱隱約約有氣息拂過,他低下頭,就看到昨夜無論如何都不願自己近身的容欺,此刻正歪著腦袋,無知無覺地靠著自己,睡得香甜。
顧雲行:“……”
生怕某個魔頭醒來後倒打一耙,顧雲行放輕了動作將人扶正,而後便細細檢查起自己的傷勢。
昨日自容欺走後,他便趁著上午氣溫回升在艙內補了個眠,醒來後才慢慢挪到溪邊處理傷口,又找來枝條固定。可惜沒有找到合適的草藥,愈合起來尚需時間。
正當他深思之際,感覺到身旁有一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抬起頭,才發現容欺已經醒了。
顧雲行:“昨夜睡得可好?”
容欺扯了扯嘴角:“湊活。”
容欺的心情有些複雜。
方才顧雲行一有動作,他就醒了。一醒來就發覺對方扶著自己的肩膀,不知在做些什麼。幸虧顧雲行很快就收手,否則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這是兩人來到荒島的第三天。
經過前兩日的磨合,容欺暫時默認了兩人的相伴同行。彼此都沒有提及那些橫亙在中間的矛盾,勉強維持著表麵和睦。
離開船艙前,顧雲行忽然喊住容欺:“容右使,還望帶些水回來。”
說著,取出一個水壺。
容欺悶頭轉身,一把接過水壺,也不問是哪兒來的。鑽出船艙後,他冷笑道:“你真以為本座會回來?”
顧雲行:“……”
留下這句極沒良心的話後,容欺朝著山林方向趕去,沒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他這回倒沒真打算同顧雲行分道揚鑣,隻不過對方一臉篤定的模樣著實令人惱怒,因而他也不想讓對方這般安心。
等到他取了水,捉了野兔,撿好了柴火,回到船艙時,遠遠瞧見顧雲行拄著拐,身殘誌堅地向前挪行。
“顧門主,散步呐?”
顧雲行表情不變,沉默了許久。
容欺暗暗得意,他覺得顧雲行知道被耍後的模樣十分解恨。
“是顧某高估了自己。”顧雲行低聲道。
容欺皺眉疑惑,尚未理解他的意思。下一刻,麵前拄拐的人忽然撂下樹枝,直接坐在了地上。
“實在走不動了,勞煩容右使搭把手。”
容欺:“……”
顧雲行一副體力透支的樣子,勉力伸著完好的右手,等待容欺攙扶。
可容欺不吃這套:“本座看顧門主好得很,昨天還能孤身一人走到溪邊,想來是不需要我出手了。”他說不扶就不扶,提著兔子和水壺,視若無睹。
顧雲行咳了咳:“也罷,顧某就自己慢慢回去吧。太陽下山前,應當是能回來的。”
容欺皺眉:“太陽下山?”
這才剛日出!
顧雲行說完,便重新撐著樹枝,艱難地想要站起,動作之吃力遲緩,仿佛老翁爬山。
容欺等了許久,也忍了許久——他這麼急著趕回來,為的就是想讓顧雲行給他做吃的!
自從船沉落海後,他僅僅隻在昨晚進了些食,然而根本隻是杯水車薪,挨到現在早已饑腸轆轆。這顧雲行磨磨蹭蹭的,不會真要磨到晚上吧?
思及此,容欺恨恨咬牙:“行了,我背你回去,東西你來拿!”
顧雲行笑了笑:“自然,到時顧某生火烤兔,聊表謝意。”
容欺沉著臉,沒有應聲。
他一把將懷裡抱的柴堆扔到地上,又將水壺兔子一股腦兒塞給了顧雲行。然後對著那柴堆犯起了難,他要背顧雲行,自然騰不出手抱柴火,可顧雲行手裡也拿不了這麼多東西。容欺思索了一會兒,解開了自己的腰帶,將散亂的枯枝紮起來,扯出一端遞到顧雲行前。
“你拉著。”
顧雲行很是配合。
容欺便彎腰背起傷患,朝前走去。
“你既傷了腿,就不要隨意走動!”容欺將人安置在船艙邊,讓顧雲行挨著外壁坐下,語氣頗為嫌棄,“不然還要連累本座。”
顧雲行沉默了,雖然他被人背著,但身上拖掛許多東西,也不好受。
兩人對視一眼,頗有種大戰過後兩敗俱傷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