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欺將人就地一放,很是瀟灑地轉身走遠了——半點也不顧惜腿傷難行的同伴。
顧雲行站立許久,半晌後搖頭苦笑:這還真是魔宮中人的風範,記仇不記恩,養不熟的白眼狼。
第二天早上,潮水又往裡逼近了些。
容欺站在海邊,遠眺翻滾的波濤,眉宇間多出幾分擔憂:“照這個趨勢,明日入夜時,潮水就會漲到船艙了。”
顧雲行:“時間足夠了。我們爭取明日午時前搬走。”
潮水疊聲拍岸,發出巨大的浪聲,無端催生出幾分天地遼闊而人事渺小的悲涼之感,也讓容欺心頭湧起陣陣不安。
兩人對視一眼,不再多言,準備啟程前往崖壁繼續昨日之事。
想著遲早要搬走,兩人索性將裡麵的東西整理了一部分出來,先帶過去。
昨日顧雲行已搭了三麵樹牆,將崖壁底部的尖角空間圍成了一處容身之所。但正如容欺所說,樹木之間有許多空隙,擋不住多少寒風。對此,顧雲行的辦法便是多圍幾層。
雖然覺得不靠譜,但容欺還是照做了。
兩人忙活了許久,將單層牆加厚成了三層牆,密密麻麻的木樁交錯在一起,竟也有了“密不透風”的樣子。
容欺細細打量一陣:“不錯。”
顧雲行謙虛道:“若非右使大人傾力相助,顧某一人可做不成此事。”
容欺指了指上方:“屋頂呢?”
顧雲行沉默了。
兩人齊齊仰頭望向上方。
這“屋”建在傾斜的崖壁底部,上有崖壁遮擋一二,越往裡就擋得越嚴實,可同樣的,越靠外,崖壁遮擋的範圍便越小,甚至還能望見外麵灰沉沉的天穹。
顧雲行道:“右使大人可有高見?”
容欺道:“有。”
顧雲行期待地看向他。
“算不上高見。”容欺認真道:“就是本座要睡在內側。”
顧雲行:“……”
兩人到底沒能在有限的時間裡完成屋頂的搭建。
回去路上,容欺背著顧雲行抵達林子時,再次停下了腳步。
顧雲行很是自覺地從背上下來,頗為體貼道:“剩下的路便不勞煩右使了。”
容欺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會兒,隨即抬手——寒光閃過,銀針疾射而出,轉瞬間取走了不遠處一隻山雞的性命。他走過去,一把將獵物從草叢間提起來:“老遠就看到它了,正好充作晚飯。”
——隻是為了晚飯而停下。
顧雲行沉默了。
容欺掂了掂手裡獵物的分量,滿意道:“既然你想自己走,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說完,他便拎起山雞,頭也不回地走了——一如昨日般瀟灑。
顧雲行原地站了一會兒,半晌,歎了口氣,熟練地找來樹枝,拄拐前行。
心情大好的離火宮右使,悠閒地踱步回了海灘。
海邊一如昨日,破損的船艙擱淺在岸邊,幾個簡陋的架子散亂地支在四周。
在這荒島,唯一的好處,就是不用擔心有賊惦記了。
容欺將山雞簡單處理了一下,學著顧雲行的方法生了火,再把山雞一串,往架子上一放,便任由它慢慢熟了。
他自己則是彎腰鑽入了船艙。艙內彌漫著淡淡的潮腥味,一應擺設,少得可憐。
他先回來,卻也閒暇無事,隻能乾坐著,不一會兒又覺得乏味,餘光瞥見某位門主堆在艙內的熱石,他走過去,隨手抓起一塊,扔起、接住,圓潤的石塊在指節下咕嚕嚕轉著圈。
容欺:“……”
他撇撇嘴,心道無趣,彈指將石頭丟了回去。
“啪嗒——”船艙內重新靜了下來。
顧雲行回來的時候,容欺正窩在船艙內——充當門板的桌子已被擺正放在了中間,不知從哪裡搬來的一塊大石頭,被擺在桌子旁充當座椅。
容右使一手支著下巴,目光穿過上方破開的缺口,望著昏暗的天穹,一動不動,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聽到顧雲行回來的腳步聲,他回過神,不滿道:“你也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