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動站到了戰場上。沒有機槍、沒有□□、甚至沒有刺刀,我的手裡僅剩了一把小型軍刀。我試圖拿著這把刀去戰鬥,去朝著我每一個能近身的敵軍的弱點砍去。
我再也不會想對麵的人是不是和我有仇有怨了,我已經沒有立場再思考這個問題了。
死掉,就再複活,拿起武器繼續戰鬥。
然後再死掉,再複活。
與謝野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她就快要施展不出異能力來了。但是沒有了與謝野,那就靠我自己的異能力。雖然比[請君勿死]要修複的慢了一些,但我依舊可以做到還站在戰場上。
我的意識大概已經和身體分離了。我仿佛是飄在了半空中,看著自己手中握著一把刀,機械的向敵軍刺去。肉搏,被壓在身下砍。可是我並沒有放鬆一點點箍著對方的力道,就那樣緊緊的絞著對方的脖子,最終將刀送入了他的脖頸。
我的身體和那個敵軍同歸於儘了。他從脖頸動脈處噴出來的鮮血就淋到了我的臉上,而我的身體也多處骨折,四肢呈現出扭曲狀。
可是好奇怪啊,我沒有感覺到鮮血的溫熱,也沒有感覺到骨折的疼痛。
我的身體大概是真的死了吧。
當然,過不了多久就會再次複活。以我身體死亡的條件平等換取敵軍的一條生命,我想這個買賣應該很劃算。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被拖下了戰場。
是與謝野。
意識恍惚之間,我看到了她脖頸上掛著的一枚吊墜、那是一塊不規則形狀的金屬片,並不算大。我伸出手去觸摸那塊金屬片,指腹觸及位置,滿滿的都是粗糙的劃痕。
而那些密密麻麻的劃痕,組成了一個個[正]字。越到金屬片的尾部,端端正正的字也混亂了起來,一直到辨認不出來字的形狀。
“那是立原刻的。他說我每救他一次,他就會記錄一次。他們這樣痛苦,都是因為我。”與謝野說著就痛哭了起來,“他說我太過正確了,說我是淩駕於戰場之上的死之天使……”
與謝野痛哭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裡。可是很奇怪,隱隱約約,我能很清晰的聽到她在說什麼,可是我完全聽不懂。我的大腦好像失去了處理信息的能力。
我隻記得我應該回到戰場上去。我應該去殺敵,就算是做一個毫無攻擊力的肉盾,我也應該拖住哪怕是一點點敵軍進攻的腳步。
為了森醫生嗎?
還是為了那些士兵的願望呢?
我已經不知道了。
我踉蹌的起身往外走去。可是下一秒,我就被與謝野從身後抱住了。她死死的箍著我的腰,不讓我往外走去。
“阿狩,求你了,醒一醒吧。”
“我應該……回去,前線。”這是身體和大腦給我下達的唯一指令。
“求你了,彆回去了,今天已經第十九次了。”她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還有歇斯底裡。她將頭抵在我的後背上,就有溫暖的液體洇透了我的衣服,傳到了我的後背上。
那是,與謝野的眼淚。
也是我唯一能感受的溫度。
“我不想再做什麼[死之天使]了。”
我知道她很痛苦,我想安慰她。可是我的靈魂卻依舊和身體處於分離狀態。我的身體不受意識的控製,機械的往外走去。我抬不起手臂,也停不下腳步。
與謝野慢慢的放開了我。她沒有再製止我走向前行的腳步,而是就攥緊拳頭,咬緊牙關。她赤紅的雙眼盯著我的背影,傷心絕望的眼神就轉化成了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慢慢的,她的聲音變得堅定了起來:“如果這一切的痛苦全都是因為我的異能力而起的話,那也應該由我去終結。”
與謝野她,想要做什麼呢?
我不知道,那不是我應該思考的問題。
我隻知道我應該在戰場上再多殺一些人,就當是為了森醫生的信仰、為了無數士兵想要守護住家人的希望、也是為了成全自己那點自私可笑又很卑劣的心思,我寧可自己代替[不死軍團]的士兵多承受一點痛苦。
我隻是一個不堪又卑劣的人罷了。
如果我能站在他們身前,替他們多抵擋幾次死亡的話,那他們就會少遭受一點痛苦,即使隻是一點。
也許這叫做,贖罪。
替森醫生,也替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