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處俊一把將陳立扯到魏元忠麵前,駁斥道:
“何須重請聖旨,有陳公公在此,代表的就是陛下的聖意,還不讓開!”
魏元忠瞥了陳公公一眼,不屑地說道:“除非陛下下旨撤防,否則誰來也不行!”
“你……”郝處俊指著魏元忠氣的說不出話來。
他乃當朝宰相,對於魏元忠蠻橫的舉動,很快便反應過來,對方肯定是武後的人,讓他們重新回去請旨,其實是武後在變相地對李治施壓。
郝處俊清楚,李治廢後的決心並沒有那麼強烈,他隻過是借臣子廢後的由頭順水推舟罷了。
廢後對李治當然有好處,一是可以為皇太子鋪路,避免外戚乾政;二是製衡武後權力,防止坐大。
李治已經高齡,對武後沒有曾經那般癡迷,但他的風疾又需要武後照料和協助,他對武後的態度很複雜,既提防又依賴。
當然,他從不擔心皇權會旁落,他曾聽武後說過,不管將來立誰當皇帝,都是她武媚娘的親兒子,也就是說,皇帝始終是姓李的。
站在當時的社會意識形態和封建製度來看,任誰也不會想到,將來有一天,女人還能當皇帝。
正是基於帝王傳承的穩定,李治在廢後一事上猶豫不決。
廢,當然好,不廢,也無傷大雅。
李治現在的心態就是:能廢就廢,廢不了也不能把關係鬨僵,畢竟跟武後在一起過日子的人是他,真撕破臉了,受累的人還得是他。
郝處俊正是想通這一節,才不能重新回去請旨。
他現在已經騎虎難下,沒有退路可言,索性破罐子破摔,無論如何,也要讓武後接旨。
正當他準備豁出自己的老命,強闖禁軍時,“吱嘎”一聲,含涼殿的門打開了。
崔待詔輕輕地走了出來,又輕輕地把門合上,然後才信步來到眾人麵前,對郝處俊和兩位王爺微微欠身行禮,不緊不慢地說道:
“娘娘說,夜深了,不便見左相和兩位叔叔,有事明日再議!”
“大膽,陛下親自傳旨,豈有不接之理!”越王李貞嗬斥道。
崔待詔神色如常,不卑不亢地說道:“若是陛下有旨,婢臣代娘娘接旨!”
說著,雙膝跪地,準備接旨。
“你算什麼東西,讓皇後親自出來!”曹王李明怒道。
崔待詔依舊平靜的說道:“既如此,那煩勞王爺請陛下親自來一趟。”
說罷,起身頭也不回地往殿內走,一點麵子也不給!
“混賬東西!你竟敢…”李明被一個女官掃了麵子,立馬就怒了。
郝處俊一把拉住他,對崔待詔說道:“好,就請崔待詔代皇後接旨!”
郝處俊的想法很簡單,隻要對方接旨了,廢後一事就算板上釘釘,武後若敢反抗,那就是“抗旨不尊”的欺君大罪,到時候自己再帶領百官逼宮,量他武後權勢再大,也得素手就擒。
陳公公很快宣讀完廢後詔書,崔待詔從容地接過聖旨。
她剛起身,曹王李明扭頭便對身後的幾個小公公吩咐道:“武後已廢,來人,即刻將殿內母女趕出含涼殿!”
說完,身後毫無動靜,崔待詔憐憫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魏元忠嘿嘿一笑,也退了回去,繼續把守含涼殿,一切似乎從未發生過。
連續吃癟的李明愣在原地,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唉!”郝處俊歎了一口氣,雖然成功傳旨了,但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他知道,天一亮,一場暴風雨將會席卷整個皇宮,他能不能躲得過去,就得看李治的魄力了。
不一會兒,後宮又恢複了安靜。
龍榻上的武則天靜靜地看完廢後詔書,然後隨手往床下一仍,對崔待詔淡淡地來了一句:
“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