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長嘴角一抽:“倘若不行呢?”
“倘若不行,那便也是我的問題,倘若應天書院不收他,那人我自會帶回白鷺洲書院。”古月伽容道。
這話的意思就是,無論“徐出”如何,他都要保對方的意思了。
之前一個個還在看笑話的應天書院學生,此時一個個都成了檸檬精,酸得要命。
“徐出”這小子好福氣啊!
也不知道他哪點與眾不同,入了古月先生的眼。
哪點入了他的眼?
自然是堅強不屈,如同柔韌的青草一般受儘踐踏,仍要向上生長的性子。
徐山山太了解為人師表的心理了,畢竟她曾經也教出過許多的“逆徒”。
自古月伽容出現在課堂的那一刻,對她表現出欣賞又溫和的師長神色時,她就知道,他並沒有認出她這個以一百金就賣了他的未婚妻。
他拿她當一個被世人誤解的學生看待,態度是如此寬和與容忍,充滿長輩式的關懷與責任。
是以,她眼下的處境跟隱忍,皆是故意為之的。
徐山山看著古月伽容,目光在他身上遊走一圈,有感知到法器的存在,卻沒有在外露的地方找到,所以東西藏在哪裡呢?
衛蒼灝的那一件法器他需防身,用作對付晉王與邪師必不可少,暫時她不便取得。
但古月伽容這方倒是可以下手了。
他為人師,她如今為其學生,等建立起深厚的“師生”感情,想必再誘其贈物,並不難。
“這……這既然是古月君親自要的學生,那自然是可以的。”山長乾笑一聲,但又有些擔憂,怕對方一時衝動事後反悔,便又補充一句:“這徐出學子,聰明是聰明,就是稍微有些與眾不同,關於這一點……”
古月伽容溫和打斷:“人無完人,若有所缺,便補其漏,我教過的學生,皆不是千篇一律的性子。”
此時的他,尚不知道人心險惡,弟子皆是孽帳這個道理,尤其是徐山山,因此他自信能教好她這個有些“與眾不同”的學生。
“那便好,那便好,那人便勞煩古月君教導了,那現在請先隨我們去休憩用午膳,稍後再去雅聚。”
——
等白鷺洲書院一行人離開後,陳老夫子自覺老臉掛不住,也休課憤步離去,其它班學生見沒熱鬨可瞧,陸續離場。
而“丙”班的一眾學生,則圍著徐山山熱烈討論了起來。
“厲害啊徐出,你竟然魚躍龍門,混上白鷺洲名師的座下學生,這份福氣,真是羨煞我等了啊。”
“就是啊,早知與老夫子頂嘴,鬨出動靜能吸引到古月先生,我當真是豁出去了!”
“同樣都是差生,我們怎麼就沒這機遇啊,你剛入學不久,你是不知道,一般能被白鷺洲書院選中去旁聽課程的學生,全都是咱們書院最頂尖的那一撥人,淪死也淪不到咱們這些人身上。”
衛祈耀聽了一通廢話後,算是明白怎麼一回事了,不過他不僅是個差生,他還不求上進。
“鬼才想去聽那些滿嘴腐儒腔論,聽著就叫人打瞌睡。”
“你懂什麼?這也就是陳老夫子他水平不行,彆的先生講課可有意思了,我去聽過,我覺得我若給他們當學生,肯定也能受益匪淺。”
“你是說雷風先生?他的確講課風趣,用意之妙,深入淺出……但這是以前,如今他時常臉色嚇人,瘦骨如材,我還聽人說,他院中時常會傳來奇怪的嚇人聲響。”
“嗨!你才嚇人,雷先生這是身體不適,近來才如此,彆危言聳聽了。”
接下來他們就開始討論起陳老夫子十年如一日的落後教學方式,批判難怪他常年教“丙”班。
手底下的學生全都沒有出息,這不僅是分配了最差的學生,同時也是因為最差的教學。
徐山山起身,瞥了一眼衛祈耀,他領悟了,兩人一道離開了課堂。
“你怎麼想的,要去那個叫古月君的身邊侍讀嗎?”
“嗯。”
她似在思索著什麼事情,答得漫不經心。
衛祈耀扯了扯規矩收緊的衣領,不爽道:“我大哥將我們送進來讀書,你裝裝樣子就行了,乾嘛這麼認真啊。”
徐山山自然不會跟衛祈耀解釋自己的行為,她忽然道:“你安份守紀些,這書院裡有雷家的人,你去處理下。”
“怎麼處理?”
“殺、綁、囚,隨你,隻要切斷眼線即可。”
衛祈耀:“……誰啊?”
“雷風。”
“他們剛才討論的那個先生?”
“嗯。”
她抬頭,通過風水觀書院上空本該是藏風聚氣之所,如今卻有人竊其“血脈”,形成一種陰宅之氣。
雖一時半會兒不成氣候,但一旦遇上最凶之日“七月半”,情況便不一定了。
“你在看什麼啊?”
衛祈耀見她說話時一直觀天,便也抬頭看上去,一片晴朗天,明媚乾淨,並無異常。
“應天書院為何取名應天?”
她問了個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這我哪知,順應天命?應天承運?”他亂猜一通。
“我卻覺得,是應天從人,咳……”
話未說完,徐山山突然便是一陣乾咳,她氣息紊亂,細嫩纖長的頸部青筋突起,好似有什麼東西正在她的身體內橫衝直闖,搗亂平衡。
“你到底怎麼了?自從黑島回來,便時不時這樣難受一陣,若是病了,我便帶你去瞧大夫。”他為她輕拍背部,緩解她的痛苦。
“沒用的……”
徐山山搖頭。
因為她得的不是病,是命。
——
稍晚些時候,徐山山便被安排進古月伽容的住處,至今日起,她便要與他同食同居。
明麵上她是兩所書院臨時交換先生教讀的學生,實則她卻是書院安排來照顧古月伽容飲食起居、充當跑腿的角色。
當夜,月黑風高,四下無人,徐山山輕輕地推開了古月伽容虛掩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