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他已經離開了那一間房,他是被雷風綁著拖出來的,而後麵發生的事情,徐山山也就已經知道了。
“鈴鐺?如你所言,滿屋的鈴鐺同時響起,應當動靜不小,可為何無人察覺?”
“真的,很大聲,很吵,那聲音在就耳朵裡一直鑽一直鑽,叫人腦袋都快響炸了。”
那種記憶猶新的刺激他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耳朵不舒服。
徐山山也不與他爭論:“除了鈴鐺,那間房間還有什麼?”
“有是有,但我怕說出來,會嚇著你。”他神秘兮兮道。
“可以試試。”
見她不信邪,衛祈耀盯著她的眼睛,表情古怪又惡心道:“還有……舌頭,人的舌頭,很多,很多。”
徐山山沒有被嚇到,她隻若有所思道:“人的舌頭?”
“對!像是被拔出來的長舌割下,然後一條條吊在房梁下,惡心死了。”他摸了摸雞皮疙瘩冒起來的手臂。
徐山山將他透露的信息全部彙總後,終於厘清了。
“鈴鐺、舌頭、繩子,還有玄冰片針……我說這手筆瞧著有那麼幾分熟悉感,原來是蚩尤宮的人來隴東了。”
“什麼蚩尤宮?”衛祈耀茫然道。
“接下來的事情你不必管了,我會處理的,你身上的咒術雖然解了,但這幾天你會失去力氣,回去好好躺著吧。”
見徐山山要走,衛祈耀趕緊喊住了她:“等等。”
她看向他。
衛祈耀緊了緊拳頭,他垂下眼,彆彆扭扭,像個男綠茶似的背刺道:“你跟我大哥,你們會成婚嗎?他、他以前都一直不待見你,還曾說過不會娶你的……”
徐山山挑眉:“是嗎?”
“真的,他說你根本不配當衛家主母,他身邊還有一個紅顏知己呢,你若真嫁給我大哥,那也是強扭的瓜,他肯定以後會養外室,抱庶子給你養,當個不守夫道的夫君。”
他一本正經的危言聳聽。
“未來事未來知分曉,再者……隻要他不寵妾滅妻,不嫡庶不分,倒也不必為我守身如玉。”
畢竟,她的未來必定不會守在宅院此等方寸之地,他玩多花都與她無關。
衛祈耀目瞪口呆:“……”她、她這麼大度的嗎?這麼重口的事情都可以視而不見?
——
徐山山回到古月伽容的身邊,他們一行人才出發。
貢安國好奇地打量起徐山山,他打趣道:“這就是你在應天書院收的掛名學生啊,瞧著挺……板正的,自帶一股聖人的風範啊。”
這話倒不假,貢安國看人很準的,眼前這個少年氣度不凡,身上有一種彆樣的安寧與踏實,這可不是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沉澱。
彆說他,白鷺洲書院的其它師生也都對“徐出”感興趣。
古月伽容頓步,對貢安國道:“安國,你帶著人去文道會上先作安排,我與徐出稍後便來。”
這是要脫隊單獨行動的意思了?
貢安國見古月伽容神色嚴肅,便知他怕是有事要與“徐出”交談了。
“行,那我們先走一步,你也彆耽誤太長時間,趕緊過來。”
交代了一句,貢安國等人就先行去了文道會。
古月伽容待與徐山山兩人時,猶豫半晌,才問她:“徐出,昨晚你去了我的房間嗎?”
她答得很快:“去了啊。”
古月伽容一僵。
“不是先生特地留下弟子教習的嗎?先生莫不是忘了?”徐出出疑惑道。
古月伽容鬆了一口氣:“不是那個時候,是你離開之後……又回去過嗎?”
“自然是沒有的。”
古月伽容一時陷入了怔鬆,久久不語。
他又看向她的眼睛,略微有些失神:“我身上是有什麼味道嗎?”
徐山山從善如流上前嗅了嗅:“先生,你昨晚點了驅蚊熏香嗎?”
古月伽容道:“並無……”
他突然想起晨起時,隱約有些印象,房中香爐似有嫋嫋餘煙在飄散,他的心突突直跳,趕緊抬臂嗅了嗅衣袖,果然上麵沾染了很濃鬱的清涼熏香氣味。
他瞳仁一震,喉結動了動:“……你昨晚也沒有替我點燃熏香,對嗎?”
“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徐山山目光流露出幾分憐憫之色,她放輕聲量,誘哄道:“先生不妨告訴學生,學生或許能幫你解憂。”
然而古月伽容也是夠強,他深吸一口氣,半垂眼睫:“無事,我們走吧,彆遲了。”
徐山山跟在他身後,漆黑的眸子閃過一絲詭光。
倒是嘴硬的得很啊,但是過了今晚,隻怕他想騙自己也是騙不過去了。
——
文道會的講授很成功,應天書院聽講的學生皆掌聲一片,古月伽容雖然有些不在狀態,但是他的業務水準很高,其間沒有任何的差錯與紕漏。
輪到其它講師授課時,他看向下方認真聽講的“徐出”,腦海中總是控製不住自己回想起昨晚上發生的事情。
明明像“他”,卻又不是“他”,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又到了夜晚,古月伽容特地打開了窗與門,點燃了燈火,他靜靜地等在那裡。
他想知道這幾晚發生的事情,究竟是虛幻還是真實,逃避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他必須弄清楚真相。
時間漸漸流逝,古月伽容努力維持著清醒的頭腦,集中精神,可時有些事情卻不由他控製,他的視線似乎變得有些扭曲。
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烏雲閉月,景象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噗哧——燈火滅了。
星月也被湮滅。
古月伽容身體進入一種高度戒備的狀態,腦中也閃過無數種可能的危險場景。
“先生,你這是在等我嗎?”
他肌肉不自覺緊繃起來。
“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先生是對我好奇,想看看我嗎?”黑影似在笑:“如果先生確實想知道,我便讓先生瞧上一瞧,隻要先生……再靠近一些,彆抗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