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上前一番熱情攀談,先是介紹自己,然後又表達了自己學生時期的一番仰慕之情。
古月伽容這才知道眼前之人,便是那個應天書院的公孫及。
他如今已成為了晉王的幕僚,為晉王辦事。
古月伽容一襲青雅衫,眼神清澈似水,不表露任何多餘的情緒。
與公孫及客套地寒暄了幾句,他本就擁有天然的智性力,輕而易舉便能將公孫及這個小迷弟迷個五迷三道,取到了他想知道的情況。
公孫及來雷家不為私事,而是來辦公事的。
雷家的確是打算要搬遷到隆邱,新的房宅都基本打掃得七七八八,隻待後續易居。
隆邱是晉王主城,雷家能獲得如此“恩賜”,必定是立了什麼大功勞吧……
想到這,古月伽容好像將一切都連貫通了。
直到公孫及這邊已無法再透露更多的隱秘之事,古月伽容便禮貌又不容拒絕地與公孫及中斷了話題。
他聲稱有要事要去拜訪雷家人,事關雷風在應天書院“暴斃”一事。
果然,一提及“雷風”此人,公孫及憶及其過往在書院內的恩怨,神色複雜,他也沒有心思再繼續聊下去了,當然他更不關心雷風是如何“暴斃”的。
恭敬與古月伽容道了彆,便攜小童離去了。
至此,古月伽容已經確定了,這背後其實是晉王在排除異己,而雷家則是他掌控隴東經濟命脈的一把“刀”。
就在這時,一隊身著緇衣的官兵疾步從街道那頭小跑了過來,他們迅速將雷家大門圍了起來,此番動作驚嚇到了來往仆役,他們慌張地丟下東西,便奔走而去。
不久之後,官兵從雷府內“請”出了雷家一乾人等。
這是衙門的人?
古月伽容站在一旁,氣質儒雅高貴,有彆於一般百姓,宛如一位高人隱士,官兵們雖然瞧見他了,卻沒有上前驅趕或盤問。
他垂下眼瞼。
這都是衙門內的人,這是不是表示,衛蒼灝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首先便是將晉王的“爪牙”雷家先解決了。
那接下來豈不就是……
他平靜思考的神情微變,他們……莫不是真打算將這隴東的“天”都給捅破了?
他心頭狂跳,剛轉過身,便看到了槐樹下站立的嘉善大師,他一襲白色僧袍,薄如蟬翼,超脫塵世之外的氣質令他俊美的麵龐更增聖潔感。
他對上古月伽容微怔的眼神,雙掌合十,淡然道:“阿彌陀佛。”
“嘉善大師,你怎麼會在這裡?”
古月伽容能查出來的事情,嘉善自然也能,他隻是比古月伽容慢來了一步而已,但卻沒有錯過看到雷家被官府的人抓走這一幕。
她已經開始行動了,想當初死了一個陳王她尤不滿足,如今她是打算連晉王也一並送走。
“古月施主,聽聞你教過徐施主一段時間,不知她慧根如何?”
嘉善問了一個出乎古月伽容意料之外的問題。
他想了一下,道:“徐山山師從神算子,她自小學的便不是詩書禮樂,她的生長環境與我等是全然不同,因此所思、所想亦不同,我們不能以常人的眼光來看待她。”
他這話多少有些指責嘉善將徐山山視為“惡”,有些武斷跟主觀了。
他想,一個徐家養女能夠為徐氏夫婦做到她這一步,還照拂著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弟在身邊,怎麼看她都不像是一個本性極惡之人。
之前聽嘉善大師說要渡徐山山向善,古月伽月便猜到嘉善的佛心定然是與徐山山的“恣意任為”相背的。
他想讓她循規蹈矩,不犯凡事忌諱,但徐山山卻視一切規則為無物,她行事唯心矣。
“古月施主,她的能力遠超你我的想象,正因如此,貧僧亦並未以常人的眼光來看待過她,隻是一旦她失控,便為時已晚了。”
嘉善的眸中滿含著智慧與神秘,他近來的參透與感悟更深了,因此他更深刻地看清了“徐山山”究竟有多麼危險。
古月伽月知道自己無法說服一個內心堅定之人,他想起剛才他擔憂的事情,便道:“嘉善大師,我猜測蒼灝與徐山山可能會去隆邱,你可隨我去一趟?”
他既得知此事,便不能袖手旁觀,他知道徐山山想要為徐家複仇,可也不能如此魯莽冒險啊。
如今晉王剛稱帝,風頭無二,哪怕有衛蒼灝幫忙,想在陸地上與他的勢力對抗後獲勝,無疑是癡人說夢。
嘉善頷首:“好。”
他們倆人也算是同路異心了。
一個想著去阻止自己的記名弟子送死。
一個則想著去阻止一場血雨腥風的展開。
總之,他們各有各的忙法。
——
“都過了這麼久了,你們還沒查清陳王真正的死因?”晉王在王座之上威嚴沉臉。
底下的人苦著臉道:“主上,說不準真是那個叫徐山山的女子所為呢?”
他們都信了,偏晉王不信。
他對女人有一種天然的輕蔑與仇恨,怎麼都不願意相信陳王是被一個女子所殺。
“徐山山?這名字怎麼聽著有幾分耳熟……”公孫及想了一下,忽然想了起來,他道:“主上——”
他剛要稟報,這時外頭急衝入了一道聲音。
“陛下,外麵飛箭射來一封您的親啟信——”
“信?”晉王訝然,他起身道:“拿來!”
那人顫抖著將信奉上,晉王一看信件已被拆開,這是正常的程序,畢竟誰知道這信上有沒有被抹毒?
但他卻不解副護軍為何一副恐懼的表情,他揚開一看,眼睛越瞠越大,最後竟是猛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副護軍。
“你看過了,是嗎?”
晉王的聲音充滿冰冷的殺意。
“……是。”副護軍已是麵露死相了,他也平靜地接受自己接下來的命運:“請陛下莫要遷怒於臣下的家人。”
說完,他二話不說便拔出配刀,刎頸倒地。
“來人,將屍體拖出去!”
一個副護軍不明不白地死在廳內,公孫及與其他們都嚇僵住了,他們視線膽戰心驚地瞥向晉王手中的信件,心中猜測這封信隻怕是死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