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過,當然聽過。
他敢打保票,在景國上到八十歲,下到三歲的孩子恐怕都聽過。
“說實話,我本以為大國師至少也該是耄耋之年吧,可她卻如此年輕……難以想象,畢竟從我祖父那一輩就聽說過大國師了,還是說大國師其實是可以一代一代地傳承下去?”
聆卻是斬釘截鐵道:“不,當今世上,無論古今,都唯有一位大國師。”
“所以……她其實是不老不死的存在嗎?”池江東震驚道。
有些話題再繼續聊下去,便要超過他的權限了,聆亦不再與池江東廢話了:“既然大國師要留你,你便離不開這座山,你若有疑問,儘可親自前往詢問。”
池江東也想知道大國師為何非要強留下他。
——
三日之後,到了信上約定的時限,毛毛在晉王府外盯梢了一整個晚上,終於看到晉王換上錦披鬥篷,在裡三層外三層的嚴防保護之下馭車前往了崖海關。
要問徐山山跟衛蒼灝後麵決定的“碰麵”地點,晉王是如何知曉的?
當然是衛蒼灝又辛苦跑了一趟去射箭信。
一回生二回熟。
連番來去自如的惡劣行徑,令晉王又懼又怒,氣得砸碎了多少府上的名器古董便不得而知了,反正晉王府上下都是一派嚴陣以待,不分日夜,任何風吹草動都能驚得他們一身的冷汗。
終於這日晉王要出門了,於是護院、守衛、仆役全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他們想著,重要人物都不在府內了,他們這些小人物肯定沒有人惦記著吧。
哪曾想晉王前腳剛走,一批手段狠辣殘忍的人馬便衝入了晉王府,以絕對的雷霆之勢將晉王府上下都拿下。
一位仿若仙鶴般寧靜而純淨男子自一頂高橋中下來,他一頭如墨的黑發束起,舉手投足間皆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優雅與詩畫,他輕輕走過,帶起一陣微風,如同一幅絕美的畫卷。
“說說,晉王調走了府上大量守衛,這是要去哪裡呢?”
隨從搬來一張椅子於院中,身後有人撐傘遮陽,他似雲中月、霞中鶴,悠閒隨意落坐。
而他身前,是一群被抓來的王府武官、長史官、內官等人,他們統統被押跪在地上,在他麵前。
說來也是巧合,他的探子恰好傳來密信,說是晉王對隆邱的布防重新做了調整,且近兩日調走了大批武官與軍隊。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這於他而言卻是一個好消息。
正因如此,晉王府眼下就如同一隻沒有了爪牙的“肉蟲”,這令暗處窺視的暗祟可趁機行動,既能拔了其“皮毛”,亦可吞了其“血肉”。
雖然他坐鎮在院中,一派祥和平靜,卻不知道在晉王府的其它角落,一隊人馬正手狠手辣地屠殺著一切活物,他們要將整個晉王府在極短的時間內改頭換麵。
他們殺完人,便順勢套上晉王府的統一服飾,埋伏在府上的每一處,一旦晉王回來,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必遭遇一場暗殺。
“你、你是謝羽瑾?”長史張大嘴巴。
王府長史是皇宮內務分配給王爺當管家的,在內廷時他也是見過謝羽瑾幾麵的,是以眼下才能將他認出來。
“哦,你認得本官?”
謝羽瑾盯著長史稍微回憶了一下,道:“你是當年被內務官嗬斥不懂變通的小太監吧,我記得你應該是叫……玉和對吧?”
長史聽到了謝羽瑾的話心頭一顫。
多年前的一麵竟被他記起了,但這並沒有令長史感到受寵若驚,反而叫他毛骨悚然起來。
因為對方太可怕了。
連他這樣一個小人物,他都有印象,這隻能說明對方心細微如塵。
“謝大人,你在朝,晉帝在野,你們尚未到生死相對的地步吧,你在這個時候突然發作,難道就不怕晉王知曉後,不會容許你有機會離開隴東?”長史不敢將威脅之語講得太露骨,隻能以規勸求和的態度。
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再本事也不該毫無顧忌的。
“晉帝?”謝羽瑾輕輕一笑,似在咀嚼著這兩個字的份量,他看著長史,溫柔中卻有一股狠勁:“他也配?”
“再者,我瞧他現在怕已是麻煩纏身,自身難保了吧,你真以為我會沒做任何準備就來到隴東?”
謝羽瑾的一番話驚得長史一乾人等臉色一白,驚慌之際,卻不明白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內情。
近日晉帝的脾氣反複無常,陰晴不定,而一切的改變皆因三日前的那一封箭信,與此同時,在坊間開始了一則荒謬的傳言盛行,令人聽後心頭直跳,不敢深思。
而他們大抵知道晉帝今日離府,便是去解決這一樁“麻煩”事,且還已有了明確的懷疑對象了。
“既然你們都如此忠心,那便先一步下去為你們晉王探探路吧,省得下麵太陰寒漆黑路難走,會驚著了他。”
長史等人嚇得麵色如土:“饒——”
噗——
鮮血四濺,如綻放的邪惡之花,染紅了冰冷的地麵。
謝羽瑾冷漠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起身從隨從手上取過傘扔在了血泊當中,白壁染瑕,似一場淒美的祭奠,他轉身便消失在長廊的儘頭之處。
隻留下那一具具冰冷的屍體與滿地的血腥,見證著這一場殘酷的殺戮。
——
趕赴崖海關的途中,晉王忽覺一陣心煩意惱,心口“嗵嗵”直跳,像是某種不詳的預感襲來。
“通來!”
“屬下在!”
“離崖海關還有多少路程?”
“回尊上,隻剩下不到五裡路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坐立不安的晉王又喊道:“公孫及。”
“臣在。”
“上馬車來。”
公孫及應“是”後,便爬上了馬車,車內的晉王神情陰鬱而煩躁,他戾氣道:“你說本王親自去赴約,是否有些太冒險了?”
公孫及知道晉王這是有些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但箭在弦上,他也隻能勸道:“這衛家定然是派人監視著咱們晉王府,倘若沒讓他們親眼目睹尊上在隊伍當中,隻怕咱們這一場設局將無法引出那衛蒼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