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憐憫地看著她:“我不信你從來就沒有想過擺脫掉景國皇室的束縛,你為我取名為鯤,可你自己都被永生永世困於一方天地,我又如何能擺脫那既定的命運呢?”
“不如你我合作,我與那些貪婪的帝王不同,我隻要你這一世的效忠……”
他話語未完,便被徐山山打斷了,她麵帶一抹令人琢磨不透的淺笑,深幽的眸底是什麼可怕的蟄伏翻動了一下,又被她壓製了下去:“說完了?那便結束此生的旅程上路吧。”
血花飛濺而起,晉帝死前那一副迫切、期待對方被說動的表情就這樣永久定格在臉上了。
徐山山手上拎著一物,破除了梅花先生布下的“迷幻陣”走出,她抬頭看向西方天邊,隻見紅雲詭滾,鬱景成瘴,此乃大凶之意。
“是衛蒼灝那邊出事了嗎?”毛毛問。
徐山山收回視線:“嗯。”
毛毛無語:“山,你對未婚夫是真賣啊,你肯定沒告訴他你真正的計劃吧。”
隻讓他自己安排伏擊的行動,吸引一切明裡暗裡的視線,而她則出奇不意,摸到晉帝真正躲藏的“老巢”,直搗黃龍,順利收割。
她道:“作為補償,他與他的衛家軍,都將是隴東這一場平定叛亂的最終獲勝者、得利者。”
——
公孫及看著徐山山手中拎著的人頭,目眥欲裂:“你、你殺了晉帝?!”
他瘋狂搖頭,努力說服自己:“不可能,這一定是假的,你們也想玩這一招魚目混珠是吧。”
“亂臣賊子,他自封為帝時,誰認可了?”徐山山反問道。
她將人頭順手扔給了衛蒼灝,衛蒼灝下意識伸手一接,他也是見過血、殺過人的,自然不懼屍體,但單獨拎出來一顆頭顱捧著,還是令他心頭一緊。
這真是晉帝嗎?
還是說,是假的?
他忍著不適,將淩亂的頭發撥頭,仔細一辨彆其麵容,最終確定了。
“你真取了晉帝的頭顱?它是真的?”衛蒼灝震驚地看向徐山山。
他拚死拚活殺了一個假的晉帝,還被假晉帝的屍體化成了毒蜂追得跟個喪家犬似的走逃西竄,後方還有絞刀匪即將殺來,他被逼得窮途末路的時候……她一身風清雲淡地拎來了一個真晉帝的頭顱?
這讓他怎麼來理解這一件事情呢?
“你希望他是假的?”她瞥了他一眼。
衛蒼灝此時心情十分複雜,他咬著牙道:“我當然希望它是真的,可是……那我這邊又算什麼?!”
既然她這麼輕易就能辦要的事,那他這麼拚命又算什麼?
他也不蠢,她姍姍來遲,就是去獵殺真正的晉帝,而他這邊的情況她也可能早就預料到了,但她卻並未對他透露出分毫,她把他衛蒼灝當什麼了?!
仿佛知道衛蒼灝此時的想法,徐山山道:“你若是主將,你會對下屬將你的計劃托盤而出嗎?尤其是你需要單刀赴會的時候?”
衛蒼灝一滯,他臉色難看道:“所以,在你心目中,我衛蒼灝不是你的未婚夫,亦不是合作夥伴,隻是一個……下屬?”
徐山山這下有些被問住了。
毛毛:山,他怒了,他怒了,他對自己在你心中的定位太低怒了。
徐山山:……閉嘴。
公孫及怒聲喝道:“夠了!晉帝若真死了,那你們也將一個都跑不掉,衛家以及所有涉事者,都得為晉帝陪葬!”
公孫及此時心亂如麻,他不願意相信他安排的萬無一失的計劃會有此重大變故,倘若晉帝真死了,那他還有什麼未來……
不,不止沒有未來,倘若不將這些罪魁禍首伏誅,他與他的家人隻怕也難逃一死。
上空重新彙聚的“煙毒蜂”開始嗡嗡蓄勢待發,那一大片的黑灰色的“烏雲”,令衛家軍禁不住渾身發寒,先前被它們“蟄”過的人都有了心理陰影,著實不想再遭遇一次。
“我們暫不提那些了,這東西你有辦法解決嗎?”衛蒼灝掃了一眼手背上的烏紫問道。
“不難。”
徐山山一抖肩,懶洋洋的毛毛便得了令,拍翅優雅地飛了起來,所有人都被它此時弄出來的動靜所吸引,不明所以。
它平日裡看起來嬌嬌小小一隻,倒沒什麼奇異之處,但此時它身上的懶散與無害一掃而空,一雙紅瞳閃爍著一種淩厲而妖異的光芒,它張開嘴,便凶殘地追捕著“煙毒蜂”,將它們通通吸入了腹中。
衛家軍這邊看呆住了。
公孫及那邊看傻眼了。
衛蒼灝不可思議道:“它這麼小一隻……能吞得下這麼多?不會脹爆了吧?”
徐山山則道:“在你們眼中它是毒蜂,實則它隻是一團晦氣之物的彙集,你吞空氣會覺得飽腹嗎?”
毛毛一頓狂吞之後,又朝衛家軍這邊吐出一口淺藍色的霧體,當它們包裹住疼痛難忍的衛家軍時,之前被“煙毒蜂”蟄後留下的症狀全都消失了。
公孫及見對方竟有如此一隻奇異的鳥在幫他們,破了“煙毒蜂”的殺機,然而還是太遲了,因為絞刀匪已經到達了城樓之下。
他雙唇抿成一條直線,眼底全是冷酷無情的殺意:“我說過的,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衛蒼灝低頭一看,神情凝重,下意識將徐山山護在身後:“是絞刀匪到了!”
絞刀匪因為種族的緣故,天生長得高大,再加上吃的肉類較多,便練就了一身紮實健壯的肌肉,乍一看,一個絞刀匪的體型都快趕一個半的衛家軍了。
他們一到達,便將腰間的套繩解下,裝上爪爬後,朝著城牆一擲,待掛穩當之後,一個個跟類猿人似的,手腳並用,快速攀登了上去。
當絞刀匪跟下餃子似的跳落至城樓上,他們這百來人的規模加上公孫及、衛蒼灝雙方幾十人,地勢便略顯狹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