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br入夜時分、氣溫驟降,曲曲折折的小路,蒙上了一層灰白色的冰霜。/br繞過幾堵高大的夯土牆,一片亂墳崗映入眼簾。/br雜草林中裸露出橫七豎八的墓碑,有的墓碑已殘破不堪,有的墓碑上長滿了青苔……/br越往深處走,越是陰深詭異,陰風刮來,墳地裡冥錢翻滾,沙沙之聲,猶如一曲悲涼的隔世之歌。/br來到亂墳崗的東北角,隻見前方有幾十個墳墓都被刨開了。/br墓坑中全是散落的白骨,一些白骨上還沾滿了腐肉。/br此番景象,看得夏宇龍很是眼熟,但還沒有得到確切證據之前,他不敢妄下結論。/br白高環視著墓坑,說道:“你們看吧,這坑中的死人,是前幾天剛埋下去的,不知是哪個天殺的,把他們又全部扒出來了,上頭對此事很重視,要我們儘快破案,你說這人死了又不會開口說話,叫我們咋辦嘛!”/br大胡子罵道:“他娘的,是誰這麼喪儘天良,連入土的人都不放過,盜墓者掘墳是為了錢財,這些墳墓又不是帝王將相之墓,一沒金銀、二沒財寶,這廝究竟是圖個啥?”/br久未說話的大魔怪沉思半會兒,也表達了自己的看法:“此地乃極陰之地,我想,掘墓者無非有兩種情形,或是治病,或是續命,兩者的手法都十分極端,例如,冥界冥河的水亦是極陰之水,不僅能治好很多怪病,也恩澤了整個冥界。”/br黃玉卻不以為然,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認為,費如此周章取極陰之氣者,怕是在修煉某種妖術,還記得當年,白綾仙姑在冥城中,亦是用同類的手法,練成了陰玄神爪。”/br夏宇龍點著頭,則是更傾向於黃玉的看法,但他並不急於出聲。/br他抽出腰間鐵鍬,跳進了腳下的墓坑中。/br鐵鍬輕輕地刮去上邊的土層,他細細查找起來。/br片刻,在墓坑的角落裡,找到了一片幽藍色的花瓣,他又陸續查看了其他墓坑,均找到了同樣的花瓣。/br幾片花瓣彙集在了鐵鍬上,形成一朵完整的花朵。/br白高激動地喊出了聲:“是梅花,是梅花!”/br夏宇龍道:“它們是陰界磷花,遇熱便化,隻是它們看起來酷似梅花而已,是掘墓者留下的。”/br“誰,你說的是誰?”白高追問道。/br他的語氣甚是急切,渴望想馬上知道這其中的答案。/br夏宇龍呼出一口長氣,回道:“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的話,他應該是九命貓妖。”/br“九命貓妖!”大胡子他們麵麵相覷,頗為震驚地一齊喊出了聲。/br夏宇龍“嗯”了一聲,滿臉嚴肅地看著白高,問道:“白大哥,這就是您想要我破的案子麼?”/br“是的,沒錯兒!”/br白高將整個事情的原委和盤托出……/br這十幾日來,城中連續發生怪事,每天都有幾個人莫名其妙地死去。/br直到今日,老老少少的,已經死了七八十人了。/br他們死相蹊蹺,全身的皮膚如枯樹枝般乾癟。驗屍官驗屍時發現,他們的內臟已變成了粉末,是被吸儘陽氣而死。/br一時間,城裡陷入了恐慌,朝廷命白高在十日內破案,若此案不破,將被革職查辦。/br火已燒至眉毛,白高領著幾名隨從,在城中調查了幾日都沒個結果。/br於是他將捕快分成幾組,往城外延伸擴展,才在亂墳崗中發現了這蹊蹺之事……/br說到這裡,白高輕歎一聲,繼續說道:“我也不知道這二者有無實際聯係,這可是唯一的線索了,你們慧眼識珠,得為我斷一斷啊。”/br說著,他將信任的眼光投向了夏宇龍。/br大胡子環顧四周,說道:“被扒開的全都是新墳,怕真是同一夥人所為。”/br白高又道:“隻要你們替我破了這案子,從此咱們以親兄弟相稱,在這城中隻要報上我的大名,你們可以橫著走!嗬嗬,另外,我向朝廷也有個交代嘛!”/br夏宇龍並不急於表態,他想,要破此案,先得把九命貓妖找到,但貓妖極為警惕,況且他還在暗處,行蹤詭異不定,要找到他,並非易事。/br片刻,他轉念又想,隻要九命貓妖還繼續作案,他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要找到他隻是時間問題。/br白高急了,追問道:“兄弟,你倒是說句話啊!”/br夏宇龍看著白高,認真說道:“白大哥,您放心,此事我一定會想辦法的。”/br“好,我的幸福就靠你了!”/br雖然夏宇龍未給出明確答複,但白高依舊十分高興。/br他已完全將破案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這位年輕人身上。/br“咦,說這話,是上半身幸福,還是下半身的幸福?”/br話畢,大胡子哈哈哈地大笑起來,自認為又問了句很上檔次的話。/br其他人卻是一臉的嚴肅,他呲著牙,無趣地又乾笑了兩聲。/br黃玉嗔道:“有這麼好笑嗎,大家都在說正事,你卻這麼不正經!”/br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br進到城中,白高訂了幾間客房,讓夏宇龍他們住下了,此地離自己住的地方不遠。/br他還命令兩名隨從,在客棧門口守著,名義上是保護夏宇龍他們的安全,實則是監視他們,害怕他們溜之大吉了。/br夏宇龍自然看得出來,但他並不聲張。/br大胡子和大魔怪覺得很是不爽,認為被人盯了梢。/br但見到夏宇龍心靜如水,二人嘮叨了幾句,便不再作聲了。/br黃玉隨意而安,她覺得,來到每一個地方都是新鮮的,她要儘情地享受這難得的美好時光。/br吃過晚飯,夏宇龍倒在床上輾轉反側。/br此刻,他的心是懸著的,貓妖行蹤詭秘,如何才能抓到他?/br夏宇龍思去想來,還是覺得沒多大把握,而且貓妖的行徑與陰山老妖極為相似,他們到底是何關係,是師徒關係嗎,又或是主仆關係?/br思索間,一道黑影自窗外閃入,黑影幻化成形,狼人自窗邊緩緩走來。/br他拱手跪地,說道:“主人,總算找到您了。”/br看到狼人趕來,夏宇龍心下大喜,他一把將狼人扶起。/br上下打量狼人片刻,道:“嗯,平安回來就好,有什麼發現嗎?”/br“嗯!”/br狼人點了點頭,將白衣女子落腳的地方告訴了夏宇龍,還將阿昌國王要接見白衣女子的事情,也一並告訴了他。/br“明天?仙兒動作挺快的啊!”夏宇龍一臉凝重,“總不能讓這件事情給拖住了。”/br狼人不解地問道:“主人,又遇到什麼事情了?”/br夏宇龍將查案的事情告訴了狼人,他向窗外望去,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br片刻,他緩緩吐出幾個字來,“這該如何是好啊?”/br夏宇龍低頭沉思半會兒,道:“既然答應了白大哥協助他破案,總不能言而無信,看來得分頭行動了,你快去隔壁把胡大哥他們叫來,咱們先商量往後的對策。”/br“嘿嘿哈哈!”/br突然聽見隔壁房間傳來了大笑聲。/br夏宇龍和狼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將耳朵貼近了牆壁。/br隻聽得一人歎道:“豹頭鋪那一大家子人死得好慘,沒留下一個活口,終究是我們造的孽啊,好好的龍古鎮卻是回不去了,這流浪的日子不知要熬到什麼時候?”/br另一人笑了兩聲,道:“怎麼,害怕了嗎,事已至,此咱也得坦然麵對了,怕啥,咱現在有花不完的錢,又不是過乞討的日子,再說了,咱又不是沒給他們機會,是他們不識好歹,如果他們聽我們一句勸,也不至於被滅門啊。”/br那人“噓”了一聲,低聲道:“彆再說這些了,小心隔牆有耳,讓人聽見了,你我都不好過的!”/br細細聽來,正是兩名男子在說話。/br而且從他們呼吸吐氣得知,這二人是一般血肉之軀,並沒有什麼內力,為何會將豹頭鋪一家子給滅了門?/br隔壁間不再說話了,陷入了死一般沉寂。/br豹頭鋪那一家子是何緣故被滅了門?一直是夏宇龍解不開的心結。/br此二人的對話,再次勾起了他揭開真相的強烈**。/br他向狼人使了個眼色,二人便奪門而出,一腳踹開了隔壁的房門。/br狼人幻化成煙,閃電般速度堵在了窗口上。/br屋內,那二人驚慌失措,要跨步前去,抽壓在枕頭下的匕首。/br夏宇龍和狼人齊發力,一把將二人按在了床上。/br二人身材雖然瘦小,但力氣卻很大,而且他們掙紮不止,負隅頑抗。/br靠近床頭的那名男子,已經將匕首捏在了手中。/br情急之下,夏宇龍拿了二人的定身穴。/br當他把二人的身體翻轉過來時,不由得驚訝地喊出了聲:“劉叔叔……王叔叔……怎麼是你們?”/br原來,劉王二人是豹頭鋪的鄰居,一個是包子鋪的掌櫃,一個是糖果店的老板。/br雖然二人的麵容比起幾年前蒼老了許多,但夏宇龍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們。/br小時候他帶著張仙,沒少往劉王二人的店裡跑。/br那時的他們不懂事,整日玩得蓬頭垢麵的,但劉王兩家人,並不像其他店主那樣討嫌他們,還一個勁地往他們兜裡塞吃的。/br在夏宇龍看來,劉王二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做夢也想不到,劉王二人竟與謀殺豹頭鋪那一家子扯上了關係。/br王姓男子凝視著夏宇龍,支支吾吾地問道:“你……你是何人?”/br語氣中,夾雜著些許的憤怒和抱怨。/br狼人呲牙咧嘴,喝道:“休對我主人無禮,否則我扯下你的皮!”/br“呼”的一聲,利爪貼著王姓男子的麵部一揮而過。/br“彆……彆傷害我們……”/br這凶神惡煞的麵容,逮著誰都會被嚇傻,王姓男子竟尿了褲子,襠下一片濕潤。/br劉姓男子毛發直立,差點暈厥過去,卷縮著身子不敢動彈。/br夏宇龍笑了笑,說道:“王叔叔、劉叔叔,你們彆害怕,沒有我的授意,老二絕不會傷害到你們。”/br劉姓男子定了定神,臉上露出了不易察覺的喜色,顫聲問道:“你……你果真是宇龍,是龍古鎮上的小搗蛋?”/br“嗯,是我沒錯。”夏宇龍點了點頭,“劉叔叔家的包子裡全是瘦肉,又軟又糯,王叔叔家的糖果又甜又香,在鎮上就數你們兩家生意最好,貨真價實、童叟無欺,還對我們小孩子特有愛心!”/br王姓男子輕歎一聲,臉上布滿了憂鬱的神情……/br他歎了口氣,緩緩說道:“還提那些乾什麼,很多年前的手藝了,如今早已荒廢,製作糖果的配方我是記不起來咯。”/br夏宇龍本想解開劉王二人穴道,但想到,此二人多年不見,不知他們心中善惡。/br而且,豹頭鋪那一大家子被滅門的事情,又與他們有關係,先得問清楚再說。/br夏宇龍這一臉冷色,讓劉王二人心裡暗暗叫苦,心下均尋思,難道先前的對話,讓他們給聽了去不成?恐怕這次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br王姓男子轉筋極快,他不自然地笑了笑……/br試探著問道:“你怎會知道我們在這裡?多年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br夏宇龍並未出聲,他暗自尋思,如何才能撬動二人的嘴?/br狼人說道:“你們都給我老實點,我主人有話要問你們,如果回答得遮遮掩掩的,休要怪我不客氣了!”/br說著,他揮舞利爪,將床邊的木凳子扯得粉碎。/br“哎呦,怪仙息怒,息怒啊!”/br“彆發這麼大的火,我們好好回答便是了!”/br劉王二人被嚇得顫抖不止,連連點頭。/br夏宇龍並不急於出聲,這正是他想看到的效果。/br狼人趁熱打鐵,繼續說道:“方才你們的對話,我們都聽見了,你們是如何對豹頭鋪那一家子下的狠手?若不如實說來,我定打爆你們的頭。”/br話畢,他揮出右拳,逼至了王姓男子的額前,這拳頭又粗又大,看得瘮人/br王姓男子慌不擇言,脫口喊道:“不是我們主意,真不是我們的主意啊!”/br劉姓那男子瞪著雙眼,嗬斥道:“你又在胡說什麼!我們哪裡知道豹頭鋪那一家子是怎麼死的,他們死他們的,與我們又有什麼關係?”/br王姓男子回過神來,但他仍是一臉驚恐。/br他抬頭看著夏宇龍和狼人,支吾道:“是啊,我……我們什麼也不知道,我們什麼也不知道啊!”/br“你敬酒吃不下,想吃罰酒,是嗎?”/br“呼”的一聲,狼人掄起了拳頭,他咬牙切齒,扮起了黑臉。/br不過,他的臉本來就黑。/br夏宇龍則唱起了紅臉……/br一把捏住了狼人的手,急道:“老二,休對兩位叔叔無禮,你快先退下,我有話要和他們說。”/br夏宇龍跨上一步,替劉王二人解開了穴道,但仍留著兩股真氣,束縛在劉王二人的體內。/br他將二人扶至床邊,讓二人靠著木椅坐下。/br“你想乾什麼?”劉姓男子驚恐地問道,“你彆亂害人啊!”/br夏宇龍拱手示禮,說道:“宇龍自然知道,此事並非二位叔叔本意……”/br劉姓男子接話道:“那是自然!”/br王姓男子不說話,隻顧著唉聲歎氣。/br夏宇龍繼續說道:“我想,僅憑二位叔叔之力,定是動不了他們的,但二位叔叔有沒有想過,豹頭鋪那一家子幾十口人就這樣冤死了,二位叔叔在良心上過意得去嗎?”/br話到此處,劉姓男子眉頭緊皺起來,輕歎一聲,把頭低了下去。/br夏宇龍趁熱打鐵,繼續說道:“是的,我知道二位叔叔這些年過得並不愉快,甚至活在自我譴責和深深的痛苦中,猶如行屍走肉!”/br聽了這一席話,劉王二人均是心中一顫,無儘的罪孽感湧上心頭。/br王姓男子的眼眶裡噙滿了熱淚,二人心亂如麻,不知如何是好。/br夏宇龍又道:“宇龍並非真要為難二位叔叔,而是想知道這背後的真相,二位叔叔可能有所不知,曾經繁華的龍古鎮,現已變成了人間地獄,鎮裡的人逃的逃死的死……”/br“你說的是真的嗎?”劉姓男子臉色大變,打斷了夏宇龍的話。/br夏宇龍點頭應“是”,道:“宇龍從不騙人,這些都是那打更人李木鋒與魔界的黑衣人所為。”/br他將龍古鎮的遭遇,簡要說給了劉王二人聽。/br王姓男子追問道:“鎮上果真不剩一人了嗎,也包括我們的家人?”/br夏宇龍點著頭,眼神裡充滿了堅毅。/br想著家人慘死於李木鋒的屠刀之下,劉王二人不禁眼淚簌簌起來。/br王姓男子破口大罵道:“他娘的,這姓李的不講道義,出爾反爾,可憐了我八十歲的老母親啊!”/br說著,便扶凳大哭起來。/br劉姓男子也哭訴道:“我們離開鎮上的時候,孩子還不滿兩歲,原本想在這邊站穩了腳跟,把他們母子接過來,重新開始,沒想到這一切終究成了泡影……”/br“嗚嗚嗚嗚……”他嚎啕大哭起來。/br片刻,他抹去眼淚,繼續說道:“如果他們已不在人世,我也絕不苟活了,但就算是他們幸免於難,這天之大,我又要到哪裡尋他們去!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br劉王二人,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br夏宇龍心情也十分沉重,“那李木鋒可惡至極,不僅害了豹頭鋪一家子人,還害了鎮上所有的人,他可是我們龍古鎮的仇人啊。”/br“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了,你為何還來問我們?”/br王姓男子陰沉著臉,滿是疑惑地問道。/br夏宇龍從木凳上站起身來……/br平靜而沉穩地道:“隻是這裡邊還有很多細節我不知,還請二位叔叔明示?”/br劉姓男子的情緒已接近奔潰,他不打算再隱瞞下去了。/br此刻,他也是糾結的,他咬了咬牙,吐出一口長氣……/br說道:“這背後的主謀,你是萬萬想不到的!”/br屋內陷入了短暫的寧靜,是死亡般的寧靜。/br劉姓男子咽下一口唾沫,頗為驚恐地道:“一切都是張萬年的主意……”/br“你胡說!”夏宇龍急了,打斷了劉姓男子的話,“我張叔叔心地純善,在鎮上做好事,留下了好名聲,他怎會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來。”/br王姓男子歎道:“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卻是千真萬確的事情,他還說姚半仙已替他解除了通往魔山的封印。”/br“你再胡說……我……”夏宇龍又急又怒,雙拳緊捏,嘎嘎作響,血液已湧至了臉上,“我爺爺是非分明,怎會……”/br他眼前一陣暈眩,猶如遊走在夢境般,姚半仙可是他最敬仰的人,他絕不會相信姚爺爺會與魔道為伍。/br王姓男子一臉無辜,嚷道:“這也不信,那也不信,又何必再苦苦逼問,我們說的句句屬實,若有半點虛言,不得好死。”/br夏宇龍咬著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放射怒光的雙眼也隨之閉上了,心中竟有說不出的難受。/br片刻,他睜開雙眼,凝視著劉姓男子……/br追問道:“既然如此,你們實話告訴我,我張叔叔為何要對那豹頭鋪一家子下狠手?”/br劉姓男子坐直了身子,才將十幾年前的事情娓娓道來。/br一天夜裡,張萬年找到劉王二人,將兩錠金燦燦的金條交到他們的手中,重金聘請他們到豹頭鋪裡探聽虛實。/br因為,逢年過節,豹頭鋪的黃掌櫃,都會在劉王二人的店裡訂購包子和糖果,而且他們又是鄰居,三家的關係是非同尋常的好。/br豹頭鋪在龍古鎮上頗為神秘,兩扇大門一年四季緊閉著。/br裡邊的人深居簡出,很少與鎮上人來往。/br鎮上人也不知裡邊是個什麼情況,隻知道裡邊住的是黃姓大戶人家。/br還知道黃掌櫃以經營藥材、熬製藥膏謀生,僅此而已了,也沒有人去考究,為何取名為“豹頭鋪”。/br因豹頭鋪從不與他人爭名奪利,在鎮上未曾樹敵,但一夜之間被滅了口,著實令人費解。/br曾經一度有謠言說,是陰山老妖乾的好事。/br官府的人害怕被老妖捉去,案件的查辦也就不了了之了。/br豹頭鋪被滅門,成了龍古鎮上的一樁迷案,但卻是夏宇龍心頭上解不開的結。/br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重賞之下必有勇夫。/br劉王二人收了張萬年的錢,豈有不允諾的道理。/br這麼多年的生意來往,劉王二人與黃掌櫃有著深厚的交情。/br二人以探視黃掌櫃母親為由,到豹頭鋪裡溜達了一圈,在前院發現了一頭豹子。/br出來後,便將發現豹子的事情,以及豹頭鋪裡邊的布局告訴了張萬年。/br當天夜裡,李木鋒受張萬年指使,悄悄潛入了豹頭鋪後院。/br但卻遭到了豹子的攻擊,在纏鬥之時,前院的豹子聞聲趕來。/br李木鋒受到了前後夾擊。/br那時,他才剛拜了千年樹妖為師,妖道之術還不成氣候,自然不是兩豹子的對手了。/br幾個回合下來,李木鋒身上多處被豹子抓傷。/br後院的打鬥聲也驚動了黃掌櫃,他領著十幾名家丁急速趕來。/br李木鋒自知不敵,化身成影,翻牆而去。/br過得幾日,劉王二人又受到了張萬年蠱惑,在醉風樓設宴,款待黃掌櫃。/br酒桌上,三人談笑風生,並簽下了來年的生意契約。/br酩酊大醉之時,劉王二人突然提出,想重金購買兩隻豹子的事情。/br黃掌櫃酒意頓消,識破了劉王二人的陰謀。/br但也不好當場撕破臉皮,他將肚裡的酒水逼出,往桌上一吐,便倒在了身後家丁的懷裡。/br自此之後,黃掌櫃再也不與劉王兩家來往。/br劉王二人多次上門拜訪,均被家丁拒之門外。/br黃掌櫃以身體抱恙為由,拒絕待見他們。/br吃了幾次閉門羹,劉王二人對黃掌櫃漸漸產生了離心,甚至還厭惡憎恨起來。/br過得幾日,張萬年又召集劉王二人密謀。/br談到殺人的事情,劉王二人不想越陷越深,本想就此作罷,但在張萬年的威逼利誘下,二人最終還是上了這艘賊船。/br因劉姓男子的糖果店,與豹頭鋪僅一牆之隔,張萬年決定挖地道進入豹頭鋪。/br劉王二人經過精密測算,兩天兩夜不停作業,地道已挖至了黃掌櫃的臥室。/br豹頭鋪這幾十號人做夢也沒想到,死神正悄無聲息地降臨到了他們的頭上。/br向來行事謹慎的黃掌櫃,也都被蒙在了鼓裡。/br其實,這事先是有預兆的。/br近日來,豹頭鋪的兩隻豹子心神不定,鼻子緊貼地麵,四處搜尋,爪子在地麵撓個不停,很是慌張的樣子。/br黃掌櫃搖搖頭,哀聲歎道:“莫非正如天譴曆法裡說的,我黃家與你們的緣分就要到頭了麼,祖上遺訓,讓我們世代善待你們,守住豹頭鋪裡的一草一木,直至這天通開年……”/br話到此處,他頓了片刻,又哀歎一聲道:“祖上說了,天通開年,又是我們黃家的天災之年,這天通開年又是何時,莫非就是今年了嗎?天譴曆法裡所述,今年乃天啟開年啊!”/br片刻之間,黃掌櫃恍然大悟……/br“啟”與“通”不就是一個意思嗎?/br他不由地心中一顫,難道今年就是我黃家的災星之年?/br唉!災難怎會落到了我這代頭上?這天災又是怎麼個球樣?/br如果災難從天而降,受災的不光是我豹頭鋪,整個龍古鎮也都躲不過去啊!/br哼!如果遭到強盜劫匪,大不了斷送幾條人命。/br是啊,黃掌櫃這一生順風順水,從未遇過挫折,也從未有過失意,年過花甲的他,依舊是個樂觀派。/br他仰頭望著如洗的碧空,冷“哼”一聲……/br說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br話畢,他拂袖轉身,揚長而去,卻再也不理會兩隻豹子了。/br哪知道,豹頭鋪迎來的竟是一樁滅門慘案。/br這天夜裡,中原邊陲上空電閃雷鳴、風雨大作,為久旱的龍古鎮帶來了生機,也為張萬年他們的行動提供了便利。/br雷電聲掩蓋了這一切。/br通過張萬年指使,李木峰展開了滅門行動。/br他獨自一人穿過地道,來到黃掌櫃臥室,趴在床下潛伏了起來。/br黃掌櫃摟著妻妾早已進入夢鄉,床上鼾聲大作,與屋外的雷電相互交織,已分不清彼此的聲音了。/br李木鋒見時機成熟,抽出腰間竹管,一團煙霧自管中溢出,很快在屋內彌漫開來。/br黃掌櫃雙手一攤,再也沒有醒來。/br此煙霧名叫“一醉千年”,吸進身體後,過了千年才會悠悠轉醒。/br其實就是一種略帶幽香的殺人利器,劇毒無比,根本就無生還的可能。/br很多人使用不慎,白白地丟了性命,由於對它的敬畏懼怕,冠以此美名罷了。/br豹頭鋪的兩隻豹子,與黃掌櫃氣運相連。/br黃掌櫃氣絕身亡時,兩豹子發出幾聲慘叫,隨後幻化成煙,向九重天飄飛而去了。/br李木鋒看得傻了眼,心中卻竊喜萬分。/br在豹頭鋪裡,他肆無忌憚、瘋狂殺戮。/br隨後,四處翻找他想要的東西,五更十分,他又抄起了打更的活,來迷惑鎮上的人。/br為躲避官府追查,張萬年給了劉王二人一大筆錢,讓他們逃往西北大漠,另謀生計。/br劉王二人這一逃,就是十來年,年歲延長,兩人的思鄉之情也越來越重。/br但他倆已身不由己,二人的命運似乎就此被封印,與西北大漠緊緊地聯係在了一起。/br說到這裡,劉姓男子如釋重負,輕聲歎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多年來,這心裡堵得慌,說出來也就舒暢了!”/br王姓男子也道:“我二人自知罪孽深重,但一直不敢麵對現實,眼下我倆的生活雖說衣食無憂,但夜裡噩夢連連,時常遭受良心的譴責,如同行屍走肉,這也是應得的報應啊。”/br夏宇龍怎麼也想不到,豹頭鋪那一家子的慘死,竟是與張叔叔有關,而且還是主謀。/br張叔叔與豹頭鋪,究竟有著怎樣的深仇大恨,使得他痛下毒手?/br莫非正如樹妖所說,張叔叔真是天魔戰神的化身嗎?/br十幾年前,他狠心拋下仙兒,不明不白地消失了,原來這一切他已早有安排。/br為了阻止異度空間吞噬三界,拯救天下蒼生於水火,看來,與張叔叔的惡戰是在所難免的了……/br想到這裡,夏宇龍頓感背心發涼,隱隱擔憂起來。/br他擔心仙兒重蹈青嵐覆轍,成為他倆爭鬥的犧牲品。/br“唉!”他輕歎一聲,又提出了心中的疑惑,“張叔叔與豹頭鋪有何仇怨,為何連豹頭鋪裡的小孩也不放過?”/br王姓男子回道:“聽說是一本很邪惡的古書,李木鋒潛入龍古鎮十餘年,以打更為幌子,實則是來尋那本古書的。”/br夏宇龍心下自然明白,那本古書並不邪惡,而是平定三界的奇書。/br天下各派對此書都各懷鬼胎,鬨騰了好長一陣子。/br李木鋒為了得到此書,更是費儘心思、不擇手段,還搭上了龍古鎮父老鄉親的性命,他的雙手也沾滿了七個師叔的鮮血,此仇不報,妄為血性男兒。/br家仇鄉恨一齊湧上夏宇龍心頭,他雙拳緊握,滾燙的汗液自掌心滲出。/br但想到,幕後推手是張萬年時,他再次陷入了驚駭與迷茫之中。/br片刻,他吐出一口長氣,看著劉王二人……/br問道:“方才你們說,是我姚爺爺替張叔叔解除了通往魔山的封印,這又從何說起?”/br劉姓男子憑著所見所聞,將張萬年魔變的始末說了出來。/br就在豹頭鋪被滅門的那天夜裡,李木鋒穿過地道不到半個時辰,張萬年突然發出一聲魔吼,便從劉姓男子家裡的柴房裡衝出。/br他來到院內,雙膝跪地,仰天狂吼,雙眼不時地泛出可怕的綠光。/br夜空中,閃電密集如網,隆隆雷聲與他的魔吼聲相互交織,整個龍古鎮震顫不止,猶如墜落三界末日。/br直至兩道豹形幻影,自豹頭鋪院內飄向夜空,張萬年才從魔夢中幡醒過來。/br他站在暴風雨中,仰頭哀聲吼道:“為什麼,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我要遁入魔道,成為三界的大魔頭?”/br話畢,他撲倒在地,暈厥了過去,在驚恐萬狀之中,劉王二人還是將張萬年抬進了屋內。/br到了子夜十分,屋外的雷雨停罷,張萬年才從魔夢中醒來。/br他心中萬般悲憤,看著劉王二人說道:“我竟是天魔戰神的化身,我不想變成惡魔,我隻想做一個善良的普通人,你們快幫幫我,你們快幫幫我啊!”/br劉姓男子問張萬年,為何會走到今天?/br張萬年說,十幾年前,家族的人得了一種怪病,於是向姚半仙求助。/br姚半仙經過天罡八卦測算,上陰山動了他家的墳墓。/br從那以後,張萬年突然變了一個人。/br每隔半年,天空中都會傳來怪異的聲音……/br向他呼喊道:“你知道嗎?你本屬魔界之王,現在我正式命令你速速歸來,向三界愚昧之人刺出你的魂魔之劍,三界中的正義,虛偽至極,早已不堪一擊,你身上的封印已被那愚昧的姚老道給解除了,待藍色妖姬喚醒散落於三界各地的魔靈子,你的靈魂就會複活,你將擁有無儘的魔力,帶領你的魔虱軍團,與三界所謂的正義展開最終的較量吧,你輝煌的戰績最終化作異度空間,整個三界將臣服於你的麾下!”/br這突如其來的魔幻令,使得張萬年痛苦萬分。/br他萬般恐懼,惶惶不可終日。/br隨著時間推移,他已無法自拔,產生了輕生的念想。/br每次想懸梁自儘,夜空中的魔幻令,將他從悲夢中喚醒。/br每一次醒來,他都非常厭世,厭惡這世間的一切。/br是的,他想建立屬於自己的秩序,此想法由一股邪惡的力量在操控,不由他控製。/br夜空中的迷幻令越發頻繁,張萬年每半個月就會魔性大發。/br他最終接受了這“殘酷”的現實,而且也越發地享受魔變帶來的美好。/br那時的他,具有雙重人格,白天一切如常,心懷善念,連踩死一隻螞蟻都要懺悔半天。/br但到了深夜十分,他便會魔性大發,對著魔山方向跪拜行禮,口中喃喃自語,叨念的儘是稀奇古怪的經語。/br聽了劉王二人的敘述,夏宇龍釋然了。/br他知道,姚爺爺此番做法,實屬無奈之舉,不僅要替張叔叔家裡消災避難,還有另一個原因,幫他治病解咒。/br“唉……”/br他長長地歎出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br這一切竟是這麼的巧合,又不可思議。/br猛然間,一大堆疑問又湧上了他的心頭……/br也正在此時,劉王二人後背的潰爛處,燃起了幽蘭色的磷火。/br火勢蔓延到了全身,二人瞬間變成了火人,在地上翻滾,哀嚎不止。/br劉姓男子罵道:“他娘的,那姓張的說不殺我們,卻是出爾反爾!”/br王姓男子哭出了聲,悔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死了也好了,一了百了了!”/br此番景象,讓夏宇龍和狼人猝不及防,二人正要出手施救時,劉王二人在磷火中,已化作了一團青煙,向窗口的縫隙處飄溢而去。/br磷火熄滅後,卻是連一丁點的骨頭渣子也找不見了,竟燃燒得如此乾淨。/br屋內頓時陷入了可怕的寧靜。/br夏宇龍知道,劉王二人中的是一種十分可怕的磷火咒。/br古書《通咒論》中有記載:“磷火落魔國,符咒悲愴夜,邪惡卷塵土,怨語蒼生滅……雖隔十萬八千裡,亦使凡身葬火海,天呼何其哀。”/br片刻,夏宇龍輕歎一聲,說道:“一入魔界深似海,兩位叔叔終究還是逃不出魔界的桎梏,但願他們來世能好好做人。”/br夏宇龍一臉憂沉,心情萬般複雜,想不到自己的對手真是張萬年。/br他消失了這麼多年,原來是往他的老巢魔山去了。/br而且藍色妖姬複活,已攪動天下邪惡之力,為其所用,恐怕他的魔力,與噩夢中的天魔戰神不相上下了吧?/br冷血的天魔戰神卷土重來,必將變本加厲,手段更為卑劣。/br三界危矣、天下蒼生危矣。/br這不是單純的兩人實力較量,而是正義與邪惡之爭,不參雜任何個人情感。/br可偏偏自己的對手,卻是他一向敬仰的張叔叔。/br嗬嗬,天道輪回與他開了個大大的玩笑!/br夜風襲來,將夏宇龍身旁的兩扇木窗吹開了。/br圓月竟如此清冷,正掛在窗口的右上角,寒冷的月光灑進了屋內,灑在了他魁梧的身上,他臉色慘白,無任何表情。/br狼人從小讀懂主人的心思,他佝僂著背,默默地站在夏宇龍身後。/br他抬頭仰望窗角處的圓月,暗自為主人祈福,為天下蒼生祈禱。/br這便是,冷月雖無情,普光照四方,夜闌空悲切,唯有碧玉淨。/br“咿咿呀呀……”/br窗外傳來了地獄悲歌聲,聲音攝人心魄,聽得讓人欲掉眼淚。/br夏宇龍和狼人探頭向外看去。/br寒光之下,隻見一群人簇擁著一頂大紅轎子,從東大街儘頭緩緩走來。/br前邊的是八個紅衣女子,這便是招魂八女。/br她們手持紅色花籃,四人分列一排,每走幾步,便向空中拋灑紅色花瓣。/br所到之處,五顏六色的花瓣漫天飛舞,讓人如癡如醉。/br最前邊的兩個女子高聲唱道:“各路鬼神請開到道,莫要自找不逍遙,魂斷次處儘寂寥,陰陽乾坤幾多嬌,任我遨遊多狂笑,平定三界在今朝……”/br一群二三十號黑衣人,護著大紅轎子,轎子的杠子壓在了四個黑衣人的肩上。/br夏宇龍和狼人對視了一眼,不用想便知,這轎子裡的人是誰了。/br頃刻間,二人都屏住了呼吸,靜等轎中人到來。/br不多時,轎子已來到了夏宇龍他們樓下。/br順帶來一陣寒風,雖不刺骨,卻讓夏宇龍和狼人均為之一顫,身旁的兩扇窗戶也獵獵作響。/br紅轎子突然停了下來。/br“阿昌國王連夜召見我們,定是有要事相商,此乃絕密之事,誰要是走漏了風聲,格殺勿論,你們都聽清楚了嗎?”/br轎中的聲音柔美而氣韻十足。/br“是!”/br黑衣人拱手齊聲應道。/br起轎之時,轎子窗口上的簾布,被一隻纖纖的玉手給掀開了。/br隔窗看去,轎子裡邊是一張圓潤飽滿的姣美臉蛋,水汪汪的大眼睛明亮而清澈,不含一點雜質。/br她的眼眸微微上揚,那勾人心魂的眼神,投向了夏宇龍。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熟悉而甜美的笑容。/br這便是,紅塵一笑姻緣線,夢裡夢外醉千年,待到三界平定時,坐看夕陽賽神仙。/br是的,她的容貌是那樣的美好,並不邪惡。/br夏宇龍心中大驚,差點叫出聲來。/br這白衣女子果然是仙兒,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間,看得他深入骨髓。/br就這樣,他墜入了前世的夢境中。/br自言道:“她是青嵐,是我的嵐兒!”/br“主人,那白衣女子真的與仙姐長得一模一樣,也把我給弄迷糊了!”/br“哦!”/br夏宇龍從前世的夢境中醒來,他抬頭再次向窗外看去時,大紅嬌子已經走遠了。/br回過神來的他異常清醒,回想起先前白衣女子說的話,為何她說是絕密之事?/br但又為何當著他的麵說了出來,而且那眼神似乎在告訴他什麼?/br片刻間,夏宇龍恍然明白,脫口說道:“仙兒有意在提醒我們,走,咱們先跟上去!”/br“是,主人。”/br夏宇龍領著狼人從窗口上一躍而下,狼人反手一擊,一股仙氣自掌中溢出。/br屋內的油燈熄滅,兩扇木窗也隨之關上了。/br趁著月色,二人一路追蹤,往阿昌古國城堡方向奔去。/br大紅轎子隊伍幻化成影,在湖麵上一閃而過,消失不見了。/br跟到湖邊,夏宇龍和狼人騰飛而起,眨眼工夫,二人便落入了那白色的城堡中。/br城堡裡的道路四通八達,宛如迷宮一般,房屋尖峰聳立,高大的牆體,全是由巨大的漢白玉石砌成。/br巡邏衛隊十人一組,不間斷地穿梭於各巷道中。/br避開巡邏衛隊,夏宇龍和狼人飛身躍起,直奔城堡的金頂而去。/br暗黃光線從幾扇窗戶投射出來,在走廊上映照出稀奇古怪的圖像。/br大殿深處傳來了白衣女子的說話聲……/br“家父讓我帶來口信,再過二十日,魔虱軍團將越過阿拉山口,魔獸、僵屍、骷髏等各路大軍,也將一同壓境,還請國王識時務,歸順家父為上策,家父說了,順者昌、逆者亡,等統一了三界,阿昌古國仍舊是阿昌古國,還請國王深思度勢!”/br此語氣犀利乾練,帶著命令和威脅,怎麼聽也不像是一個柔女子說的話。/br夏宇龍在趴在窗口邊,靜靜地聽著,並將半張臉探了出去。/br隻見大殿內金碧輝煌,極儘奢華,國王就坐在大殿中央的龍椅上。/br他頭戴皇冠,臉上全是濃密的胡須,是一個年近六十的大胖子,儼然就是胡大哥的“老來版”。/br一個麵戴金罩、身披黑色披風的神秘之人,靜靜地站在國王右下方。/br此人身形瘦削,身高八尺有餘,宛如一副骨架。/br夏宇龍心中一顫,此人看起來竟這麼的熟悉,但被麵具掩蓋,通天眼的道法尚未完全恢複,看不清後邊的真麵孔,一時間他不敢妄下結論。/br狼人也發現了端倪,他使出靈眼,卻被那麵具上的妖術給吞噬殆儘,傲氣頓生,欲幻化前去探個究竟,被夏宇龍按住了……/br說道:“老二,稍安勿躁,此人妖法極深,先彆打草驚蛇。”/br聽了白衣女子的話,阿昌古國國王心中很不是滋味。/br這乳臭未乾的小姑娘,竟如此狂妄自大,不給她嘗點顏色,還以為這國王是白當的了。/br但思索再三,他最終還是忍了下來。/br他捋著下巴上僅剩的三根白須,強顏笑起來……/br說道:“我阿昌古國乃彈丸小地,這要人沒人,要錢沒錢,要啥沒啥的地方,千百年來從來不被人惦記,在三界,早就成了被遺忘的角落。如今,竟令魔界如此掛念,也不知我阿昌古國,能為你們魔界做些什麼?”/br他想,這才剛見麵,就給了朕一個下馬威,如果今後與他們聯手,豈不被他們騎到頭上拉屎拉尿了嗎,哼,談得好就談,談不好就給我滾蛋,我堂堂一國之君,豈能被你幾句話給嚇怕了!/br白衣女子聽出了弦外之意,冷哼一聲,道:“國王的意思是不願意歸順我魔界了?後果你們是知道的,彆敬酒不吃吃罰酒了!”/br她說話的語氣,越發放肆潑辣起來,眼神裡透露出了鄙夷和凶狠,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與她美若天仙的外表完全判若兩人。/br古國王怒不可遏,他全身顫抖,雙手緊捏龍椅扶手上的兩顆玉球,欲要吩咐左右侍衛,將白衣女子趕出大殿。/br那戴著金麵罩的瘦骨男子化身成影,閃電般速度登上了寶座台,在國王耳邊嘀咕了幾句。/br古國王眉頭舒展,點了點頭,捋著下巴上那幾絲胡須……/br突然笑道:“小姑娘多慮了,我阿昌古國並非不想歸順你們魔界,隻不過此事來得太突然,容我阿昌古國準備準備,我雖是國王,但涉及到國運大事,不能獨斷專行,我還得召集大臣們商議,這樣吧,下個月的今天,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複。”/br白衣女子冷笑兩聲,說道:“哼,一個月?魔虱軍團早就兵臨城下了,我最多給你十五天時間,時間一過,我就不好說了!”/br古國王麵色一沉,抬頭看了看瘦骨男子,瘦骨男子右指微微動了動。/br古國王僵硬地笑了,說道:“甚好,甚好,就十五天,姑娘的話我怎能不聽,是好是壞,十五天後我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br瘦骨男子這細微的動作,被夏宇龍看在眼裡。/br一個念頭在他腦中快速閃過,莫非國王被這瘦骨男子的妖術給控製了嗎?/br隻見古國王揮了揮手,兩個士兵,吃力地從後堂抬出一個大箱子,放到了白衣女子跟前。/br箱子打開,裡麵放射出萬道金光,儘是金銀珠寶。/br古國王笑道:“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請姑娘收下,以表我古國友好的決心,回去稟告家父,我阿昌國絕不會與魔界為敵。”/br白衣女子看著腳下的金銀財寶,並不為之所動,但也並未拒絕古國王的好意。/br她跨上一步,拱手說道:“哪我就收下了,回去我也好向家父有個交代。”/br兩名黑衣人,從白衣女子的身後幻化而出,抬著那箱珠寶向大殿外奔去,消失在了門口的天台上。/br白衣女子繼續說道:“多謝國王的厚禮,不過有件事我得提醒國王,有個傻小子正在大殿之外偷聽我們說話,雖說他身懷絕技,但卻不懷好意,處處在與我魔界作對,還請國王以大局為重,以天下蒼生為重……”/br話說間,大殿中傳出幾聲貓叫,一道幽紅色幻影,在大殿上方閃現,隨後飛竄而下。/br幻影在光華如玉的地板上幾個躍身,便落入了瘦骨男子懷中。/br乍一看時,原來是一隻小貓咪,它看著乖巧,但雙眼圓鼓,閃爍著詭異的靈光。/br“啊,原來是這樣啊!”/br夏宇龍眼前一亮,這一路上的種種疑竇,就在此間解開了。/br他屏住呼吸,將身體緩緩地縮了回來,生怕被那銳利的貓眼給捕捉到。/br其實,白衣女子方才的話,已經暴露了他們的行蹤。/br城中的巡邏衛隊正悄無聲息,從四麵八方,向金頂大殿圍攏而來。/br狼人嗅到了迎麵撲來的殺氣,他猛然轉身時,卻被十幾件冰冷的戰戟架在了脖子上。/br他揮出利爪,將刺來的兵刃撕扯得粉碎。/br“今天就讓我殺個痛快!”/br他欲要衝上前去,與那群黑壓壓的士兵展開廝殺。/br夏宇龍似乎發現了什麼,一把拉住了他……/br並朝前低聲喊道:“白大哥,是我啊!”/br夜巡隊伍中,那領頭的高個子正是捕快頭子白高。/br他放慢了疾奔的腳步,高舉左手,示意後方士兵停下。/br“大家先不急著動手!”/br他大搖大擺地緩步前來,歪斜著頭,凝視夏宇龍片刻……/br驚叫道:“好小子,你這是來給我查案的?還是來替我添亂的?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你不要命了?”/br他聲音壓得低低的,生怕身後的士兵聽見。/br說著,他一把捏住了夏宇龍胸口上的衣服,將夏宇龍推到了牆上,“彆出聲,在這裡一切都得聽我的,否則你們走不出這城堡!”/br“你們這群廢物,把他們都給我帶進來!”/br大殿內傳來了國王的喝叫聲。/br夏宇龍和狼人被白高帶領的捕快押著,進了大殿。/br白衣女子上下打量夏宇龍片刻,仰頭大笑幾聲……/br幸災樂禍地道:“哼,真是活該,一路跟蹤我到了這裡,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哈哈,這叫甕中捉鱉!”/br狼人喝道:“你與仙姐一個模樣,卻是毒舌心腸!”/br“如今你為魚肉,隨你怎麼說!”白衣女子瞪了狼人一眼,抬頭看向國王,“究竟如何處置他們,這就體現國王歸順我魔界的誠意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十五日後我要知道結果!”/br說著,她甩了甩衣袖,走出大殿,消失在了夜色中。/br夏宇龍的情緒十分低落,怕是仙兒已經完全遁入了魔道,麵對這兩父女,又如何下得了狠手。/br古國王大聲喝道:“何方強盜,竟敢私闖我皇宮,你們可知罪?”/br夏宇龍拱手行禮,正色道:“我們為平定三界魔亂而來,不知何罪之有?”/br“這……這……”/br古國王一臉尷尬之色,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他扭頭向身旁的瘦骨男子看去。/br瘦骨男子並不說話,再次動起了右手食指。/br古國王勃然大怒,喝道:“你們夜闖我阿昌古國城堡,該當死罪,還不快給我跪下!”/br夏宇龍和狼人一身傲骨,挺直了腰板。/br身後那二十幾個捕快爭先恐後,搶上前來按壓二人的身體,逼著他們跪在國王腳下。/br二人相互使了個眼色,便共同發力,兩股強大的真氣襲出,那二十幾個捕快紛紛被拋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br“哎呦,疼死我了!”/br二人隻是使出三分氣力,如果再加兩分,這些捕快非得撞個頭破血流不可。/br夏宇龍站直身子,餘風將他臉上淩亂的發絲撥開,那俊朗的臉龐展露無餘,犀利的眼神投向了瘦骨男子。/br“啊!”/br瘦骨男子心中一顫,不由得向後退了兩步。/br懷中的紅色貓咪也變得心神不寧起來,喵喵喵地亂叫了幾聲。/br他摟住貓咪,在它耳邊低聲說道:“彆害怕,我們妖法無邊,他動不了我們,待會兒國王會將他們打入死牢的。”/br夏宇龍冷“哼”一聲,平靜地道:“想不到你躲在這兒,我總算是找到你了,你秉性不改,大肆殘害蒼生,今天我又豈能饒你!”/br白高滿腹疑雲,不可思議地問道:“你竟然也認識我們的國師?”/br他對夏宇龍的身世更是著迷了。/br“哈哈!”瘦骨男子仰天大笑兩聲,喝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一個江湖痞子,死到臨了還口出狂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來人,把他倆給我拿下,打入靈妖死牢,等候發落!”/br寬敞的大殿內,那上百號捕快和衛士,提著兵刃,如潮水般湧向了二人。/br也正在此時,嗚嗚的號角聲傳遍了整座城堡,城中所有捕快和禁衛軍從四麵八方趕來。/br圓月已經沉入山間,黎明前的蒼穹下異常黑暗,毫無一點生機。/br城堡四周的湖麵上,卻是一片燈火通明,這便是聞令趕來的捕快和禁衛軍團。/br一場廝殺,即將在阿昌古國城堡中拉開帷幕。/br白高的腦子雖然不太靈便,甚至是簡單了點,但卻也是個顧全大局之人。/br“住手!”他大喝一聲,迅速搶上一步,拱手跪地,向國王稟報道,“此二人不能殺,是我請來查辦疑難案子的,並非亂臣賊子,懇請國王、國師網開一麵,放了他們二人,一切後果由我承擔。”/br“嗯!”古國王點著頭,不假思索地道,“那就依捕頭所言,把他們帶下去好生招待。”/br話畢,瘦骨男子又微微動起了手指。/br古國王打了個冷噤,麵部變得僵硬起來,他突然改了口……/br喝道:“他們私闖金殿,是來刺殺本王的,犯了死罪,先給我綁了,打入靈妖死牢,聽候發落!”/br“姐夫,不可啊!”白高弄不明白,國王的態度竟會有如此巨大的轉變,他拱手跪地,“他們是我的朋友,姐夫如若執意為難他們,也把我也一起帶走吧,反正案子破不了,這捕頭的活我也不乾了!”/br聽到白高稱國王為姐夫時,夏宇明白了他們之間的關係。/br他想,但願白大哥能將此事平息,避免大動乾戈、血流成河,眼下,應團結各方力量共同對付魔界,隻是這瘦骨男子是個難於對付的家夥,他施妖法操控國王意識,如果他再步步緊逼,我定會拆穿他的真實身份。/br但他轉念又想,這廝妖法了得,如果逼得他走投無路,投靠了天魔戰神,豈不又多了一個勁敵?/br其本是邪惡之物,能指望他一起對付天魔戰神嗎?隻要他不與天魔戰神為舞,之前的恩怨可先暫且放在一邊……/br思索間,大殿後傳來了一個婦人的聲音:“吾弟都這麼大了,還耍小孩子脾氣,不嫌丟人嗎?”/br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身材豐腴、膚色白皙的中年婦女,踏著紅色地毯從容走來。/br她身穿淺藍色長袍,頭上插著金燦燦的發簪,舉手投足間,儘顯雍容華貴。/br在她身後,還跟著兩名素裝女子,她們低垂著頭,雙手放於腹前,小心翼翼地踩著碎步,卻也不敢有半點落下。/br眾士兵跪拜於地,齊聲說到:“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br見狀,瘦骨男子也不敢怠慢,迅速將懷中貓咪放於肩上……/br拱手跪地,朗聲道:“見過白貴妃娘娘,願娘娘身體安康,萬事順遂!”/br白貴妃娘娘揮袖說道:“都起來吧,這些繁文縟節就免了。”/br她看著瘦骨男子,質問起來,“發生了何事,怎會如此興師動眾?”/br還未等瘦骨男子說話,白高搶先說道:“姐姐,他們二人是我請來的朋友,是協助我查辦案子的,但姐夫他……”/br“放肆!”白貴妃娘娘打斷了白高的話,“這是皇城大殿,不是你撒潑的地方,我雖是你姐姐,但禮儀尊卑是要講的!”/br說著,她轉頭看向了瘦骨男子。/br“是,願聽娘娘教誨!”/br瘦骨男子拱手行禮,把低了下去。/br他對白貴妃娘娘雖然憎恨厭惡,但心存畏懼,總是表現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br“是,貴妃娘娘。”白高紅著臉,很不愉快地吐出這個字,將滿腹牢騷往肚子裡吞了去。/br大殿之中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每個士兵都屏住了呼吸,他們被白貴妃娘娘外柔內剛的氣質給震住了。/br瘦骨男子回了方才貴妃娘娘的問話:“娘娘,此二人夜闖皇宮,已犯了滔天死罪,應當立即問斬,為護皇上周全,老臣才出此下策。”/br白高指著瘦骨男子,怒道:“你胡說,他們是我請進來查辦案子的,你不問青紅皂白就隨便拿人!”/br“住口!”白貴妃娘娘怒不可遏,“如若再放肆,以亂臣賊子論處,來人,先給我杖責四十。”/br她麵無表情,高昂著頭,將胸中怒氣緩緩地釋放出來,眼神裡透露出無比的冷漠,更是看都不看白高一眼。/br士兵們猶豫起來,均傻站在原地,不敢動手。/br白貴妃娘娘喝道:“都沒聽見我說話嗎?”/br“是,娘娘!”/br兩個士兵在大殿刑房,抬來了一張長條凳子,戰戰兢兢地放於大殿中央。/br白高麵色憂沉,心中失望至極,卻也無話可說。/br他乾脆利落地趴於長凳上,雙目也隨之閉上了。/br兩名大漢走出人群,二人手中提著手臂粗大的棍棒。/br“白捕頭,對不住了!”/br“過後,您可彆找我們的麻煩啊!”/br在白貴妃麵前,兩名大漢不敢弄虛作假,實打實地將棍棒打在了白高屁股上,力氣有多大就是使多大的了。/br白高咬著牙,雙手緊緊地捏著凳腳,哼都沒哼出一聲,/br在他額頭上,密密麻麻地滲出了豆大的汗珠。/br顯然,他已疼得不行了,但為了賭這口氣,他要做一名硬漢,哪怕現在取他性命,他也不會向姐姐求半點情。/br夏宇龍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愧疚感油然而生。/br他與白大哥萍水相逢、非親非故,白大哥豈能替他受這樣的重罰!/br“不能讓白大哥白白挨這些棍棒了!”/br情急之下,他腦中閃過這絲念頭,他想替白高解圍。/br但轉念又想,貴妃娘娘此舉,定有她的考量,她內心深沉得緊,能位至貴妃,不是一般女子,自己的親弟弟,他不會見死不救。/br白高挨這四十棍子,看得周圍士兵心驚肉跳,均變得戰戰兢兢的,擔心一個不留神,棍子就打在了自己身上。/br老謀深算的瘦骨男子,卻有些幸災樂禍,但也隱隱感到擔憂。/br他知道,白貴妃一向心狠手辣,大義滅親的事都乾得出來,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br在宮裡,他與白貴妃向來明爭暗鬥,如果對方以此發難,恐怕也夠他喝一壺的了……/br再往深處想,他感到恐懼,自己恐將被拉下國師神壇!/br四十棍棒打完,白高暈死了過去。/br貴妃娘娘冷冷地道:“把他壓回捕牢裡好好看著,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探視,如果誰私自把他放出來,定誅九族!”/br四五個捕快從人群裡慌忙擠出,他們攙扶起白高,向大殿外走去。/br在大殿門口,傳來了那幾個捕快的哭泣的聲音。/br其中一個捕快說道:“這都下的什麼狠手,一定要把人給打死才算事嗎?”/br另一名捕快也道:“案子沒有破,倒惹得了一身騷,這算什麼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