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去鳳陽練兵的時候，便拿出來試驗一番。”
朱棣打定主意，在他父皇生日以及妹妹大婚過後，他們哥幾個就要去鳳陽了。
五個皇子，朱棣排中間，其餘四人都沒有他這般勤快，每天都想著要遠足拉練。
“你最好不要這樣訓練。”
“為何？”
“火器質量能過關嘛？”
“要不然士卒寧願拿著刀劍拚殺，也不願意冒著眼睛看不見的風險去使用火器。”
“還有戰馬是否習慣火器的響聲，不會受到驚嚇？”
“一旦受到驚嚇，撞死撞傷其餘士卒，怎麼辦？”
王布犁隨口的兩個危險點，朱棣連連頷首。
是這個道理。
“你先分開練，火器這玩意不需要人多強壯多厲害，你把選拔下來的，不適合騎馬抗著盾牌衝鋒，力氣不佳的士卒，都拉去練習火器火炮，才能做到人儘其才。”
王布犁稍微抖動了一下魚竿：“必如你兄長弟弟們不想要的弱兵，伱都給劃拉進來，讓他們練習火器，既能收買人心，也能變廢為寶，如此才能鶴立雞群。”
朱棣被王布犁描述的場景說的笑出聲來。
“不愧是咱的軍師，想的就是好啊。”
朱棣目前就想要在軍事方麵證明自己的能力，將來才能乾好征北大將軍這個職位，讓他父皇放心把北邊的兵權都交給他。
練兵的話本質上就是要剔除老弱，帶這些人上戰場。
除了當誘餌之外，剩下的就是充當苦力用。
朱棣這一操作，可以極大的扭轉他在士卒當中的印象，是一個愛兵如子的皇子。
軍中不是沒有合適的位置，隻不過是你這個主將沒有找對安排人的位置。
朱棣自己就是一個重新建立軍事貴族的階層，讓他們都成為自己統治的基石，而他則順理成章成為軍中的領袖。
追隨他的軍事貴族同樣沒有得到更多的俸祿，但是他們占據著享受特權的地位，這種社會地位遠遠超過了他們所能得到的物質福利。
尤其是享受著皇帝的信任，作為皇帝的代表節製最為重要的軍隊，他們沒有諸王子與之競爭，因為後者已被朱允炆不費力地從軍政職務上撤換了下來。
同時，他們還不受文官的限製。
乍看起來，朱棣這種大封軍事貴族之風很像朱元璋所推行的政策，但他們父子之間卻有重大的不同。
朱元璋所封的貴族大多數是他原來的戰友們，他們享有很高的社會特權，自有一幫追隨者，因此他們擁有很大的自治權。
隨著朱元璋年歲的增長，太子的病逝，這些人被開國皇帝視為對大明王朝長治久安的嚴重威脅，從而被無情地加以清洗。
朱棣稱帝後所加封的將軍們在洪武年的社會地位本來很低，而他們之所以得受封賞是因為他們在內戰中給燕王出了力。
為了防範他們抗命，朱棣不把正規軍交給他們指揮，而是讓他們節製原在建文朝廷中那些帶兵的將們所帶的軍隊。
或者為了特殊任務讓他們帶領從全國各衛所抽調來準備搞軍事屯田的那些部隊。
這些被朱棣賞賜的將軍們不能輕而易舉地同他們所帶的部隊加強個人關係，也就無法出現向皇權挑戰或破壞皇權的權勢者。
正是因為朱棣懂得怎麼軍事奪權，所以朱棣就把這條後路給堵死了。
除此之外，朱棣還喜歡禦駕親征，同下級軍官打成一片，同他提拔的新軍事貴族們一同征戰，加強關係，提升士氣。
最重要的是促進他們對朱棣的個人忠誠！
這些軍事貴族和皇帝都親如一體。
由於他們依靠朱棣的恩寵，所以都表現得極忠誠，打仗極勇敢，他們中的有幾個人在討伐蒙古的戰鬥中還以身殉職。
隻有一兩次對軍事貴族的指控，但這些都起因於他們行為上有過失而不是因為不尊重朝廷，並且沒有導致清洗擴大化的案件，如同明太祖當年的所為那樣。
總而言之，軍事貴族極大地加強了皇帝的權威和權力，他們也極大增長了軍方的特權。
待到朱棣死後，當然要受到文官的反撲。
王布犁突然提起魚竿，發現魚跑了，忍不住歎息道：
“小老四哎，你莫要笑的太早了，”
“哼哼，不客氣的說，咱對這次練兵是有著極大的信心。”
朱棣並沒有聽出王布犁話裡的意思，現在的他還是過於稚嫩了。
朱元璋再一次回到皇宮，仍舊在處理政務的朱標忍不住挑眉。
不會吧。
看樣子王布犁又不在縣衙，導致爹再次無功而返。
朱標沒敢問。
倒是朱元璋主動開口了：
“好家夥，真是讓咱大開眼界。
王布犁這小子竟然去城外打什麼惡狼去了，南京城外有惡狼？
朕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朱標在努力憋笑，他知道王布犁不是故意的，但大抵是對郭主事再次來也沒想到。
況且他又不知道你是大明天子，不在典史衙門乖乖等你，豈不是正常操作？
“爹，城外有老虎的。”
“咱知道。”
朱元璋坐在龍椅上，連衣服都沒有換：“這小子是不是猜出朕的身份，所以故意躲著咱！”
“嗯？”
朱標聞言當即放下自己手中的筆，對於王布犁的聰慧，父子倆都是有了解的。
“不大可能吧？”
朱元璋捏著自己的額頭，仔細想了想：
“全家就朕不見一見他這個女婿，依照王布犁的心態如何能夠不打探咱的長相，所以就隻能從你妹子那裡打探。”
“是這麼回是。”
朱標連連應聲，可隨即反駁道：“但是爹你近期明顯瘦削了，王布犁他能猜出來郭主事是你嗎？”
“倒是不容易。”
朱元璋因為後世子孫的離譜操作，自己照鏡子發現上火上的比較嚴重，跟他以前的形象有不少的差距。
就這，還有不少臣子勸自己多加休息，甚至還有人彈劾丞相胡惟庸，認為他沒有儘到丞相的職責，把不少事情都讓陛下去操作。
“所以王布犁完全不知道爹你是在扮演郭主事與他見麵聊天啊。”
朱標給王布犁又找補了一句，其實他內心是有些期盼王布犁能夠識破他爹的真身的。
如此才讓他覺得更加有戲劇性。
麵對朱元璋微眯著眼睛思考，朱標又補充道：
“爹，你想想，要他識破你是郭主事的身份，難不成有些話還會說給你聽嗎？”
“嗯，你說的在理。”
朱元璋仔細回憶，他發現自己同王布犁聊天的時候，不管他是小吏還是典史的身份，對於比他高好幾個品級的官員絲毫沒有什麼畏懼心思，也沒有什麼拍馬屁的心思。
細細思索，這小子就更加不可能看破自己的身份。
一想到這裡，朱元璋還是有些自鳴得意的。
“明天咱還要去一次，看看他給那些書吏衙役發工錢，倒是怎麼個發錢的方式。”
朱元璋微微眯著眼睛，他非得要見一見王布犁，同他好好聊一聊，免得這小子又背地裡想要搞出什麼事情來。
像這種無法掌控在自己手裡的情況，對於朱元璋而言，還是極為不滿意的。
“爹，我也想去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