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泓衣竟然含混地應了一聲,隻是那點兒迷蒙睡意很快消散了。
“又是你,亂彈琴。”
他語帶不悅,牆上便驚起數縷弦影,寒氣森森,仿佛無數狹長眼睛向單烽含怒去,換個知情識趣的,早已在迫麵的殺氣奪門而逃了。
單烽卻隻道:“再睡一會兒,你總做噩夢,我替你守著,保準什麼宵小都不敢入夢。”
謝泓衣報之以極輕的一聲冷笑。
一抹弦影絞在單烽頸上,一寸寸勒緊了。
單烽眉峰一壓,盯著眼皮底下的弦影,呼吸陡然沉重起來。他甚至能感覺到謝泓衣頗為惡意地翻手覆掌,將琴弦勾在指腹間,彈撥著他的咽喉。
單烽喉結猛地一滾動。
謝泓衣還道他吃了教訓,哂道:“你?當不了門神,隻能做吊死鬼。”
“吊死在你指頭上麼?也不錯。”單烽道,“那日紅線纏的時間太短,我還很是遺憾。”
謝泓衣撥弄弦影,他就抬手按在琴上。那五指骨節強硬,輕易能覆住大半張琴,卻不彈撥,而是包著琴弦,慢慢揉弄著,越來越用力。
琴動了,弦影也晃蕩。
謝泓衣對其中的侵略欲極為敏感,兩道漆直的長眉已然挑起,一言不發地坐在榻邊,捏訣的五指猛地收緊。
偏偏單烽裝模作樣,隻是撫琴而已,無論怎麼發作都中了他下懷,頸上的痛楚令他變本加厲地摩挲起琴身來。
“好琴,卻還差了點。”
謝泓衣道:“少了你血濺七步麼?”
單烽道:“把我勒死了,我陰魂不散,小殿下往後彈的便是我。”
他胡說八道的本事見長,謝泓衣向來聽不慣他說瘋話,弦影掠過,把單烽一把扯到了半空,這才冷冷道:“那你便在梁上吊著吧,閶闔,把琴殿封了,用避火石砌上!”
單烽低聲道:“不應當啊,我嘴不甜麼?慢著,謝霓,我是來為你撫琴的,我當真彈支曲子給你聽。”
那張長琴不堪受辱,自壁上驚飛而起,劈頭蓋臉向單烽砸了下去。單烽卻眼疾手快,將它一把抄進懷裡,隨手撥了兩聲弦。
“是真的,我兒時睡不著,便聽這個。”
他胡亂撥弦,好在記性不錯,能大差不離地照搬下來,曲調頗為圓融玄妙,和其人格格不入。
“你聽的?”
單烽道:“慈土悲玄境那些老和尚們彈的,說能消除戾氣,平心養性,我從足月開始聽,耳朵都起繭了。”
能讓這暴躁火靈根平靜下來的,自然不是凡曲。
相識多年,謝泓衣熟知他的脾性,連他動怒前的微小預兆,和皮笑肉不笑時蟄伏的陰雲,都摸得清清楚楚。
謝泓衣漫不經心地想,琴聲沉沉,似有懷念。
或許在很久以前,單烽的降世也是為人所期許的,甚至能在羲和火海中,擁有一方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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