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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對待自己一直追求不到的東西會是什麼樣的態度呢?
而人對待自己苦求不到而他人卻能輕易得到的東西又是什麼態度呢?
書上說“天,不在人之上造人,亦不在人之下造人”,可實際人與人之間的差彆卻如跨鴻溝。
蓮目匠將自己寫了近100封的情書,全都付諸在祭禱神明的爐火裡。靜靜地目睹著那些滿溢著愛意的文字,被火焰一點點炙烤成虛無的黑煙。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他能不能看見我的一片真心呢。
窗外的聲音越來越嘈雜,因為祭典而興奮起來的歡笑聲,在他聽來卻像電視機的雜音般刺耳而惹人厭煩。直到最後一封信也在眼中化為了紙屑,蓮目扣上了鴨舌帽,混進了人群。
“…蓮目啊,你在發什麼呆,剛剛說的你聽見沒?”
“什麼?”
“我說,有沒有什麼辦法給那小子的女朋友找點麻煩。”
領頭的不良少年,東山順勢將手臂搭在蓮目的肩上,他也不指望蓮目真能想出什麼辦法,隻是借著這個由頭口嗨幾句。
在航一郎來之後,他們這幾個日常遊蕩在街頭,似乎也漸漸消失在學生的視線裡。
哪怕他故意找茬的頻率越來越高,可彆人最熱衷討論的也不是“那個東山”而是“那個東京來的轉學生”
甚至於現在連自家的大姐頭也開始把他掛在嘴邊。
“要不,乾脆把那個女生虜過來賣到哪個av公司裡去”
“哈哈,啊…”旁邊的不良少年們剛想接過嘴扯幾個黃色笑話,但看著蓮目眯著眼,一臉認真的神色,當下又麵麵相覷了起來。
蓮目雖說是新進入夥的夥伴,但一來就得到了大姐頭的認可,他冷著臉,旁人也不好再接過這個話題。
隻能將目光又返回場中的表演,說到底,他們也隻是一群精力沒處發泄的毛頭小子,見不得有人比自己更出名而已。
“能給我弄一張天狗的麵具嗎?”
望著場中越發火熱的表演,一直沉默著的蓮目開了口
“你要麵具乾嘛…”
旁邊人有些猶豫,麵具這種東西從祭典旁的商販就能買到,不過一般除了小孩子和祭典的運營人員倒是不會有人去戴。
“我去給那小子找點麻煩。”
像是理所當然一般,蓮目匠咧開嘴笑道,但所有人卻隻能從他的笑容感覺到一股瘮人的寒意
…
“接下來,要去做什麼呢?”
祈禱的舞蹈告一段落,但祭典那邊的工作還沒結束,望月夏芽不得不望著航一郎的身影再次消失在自己眼前。
看著喜歡的人被眾星捧月,她的心底有些高興,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如即如離的失落感。
難言的感情在心底發酵,或許日本的青年人總是對祭典抱有些彆樣的目的,至少在夏芽想來,如果能和航一郎多一點時間的話就更好了。
遺憾的愁絲微微飄動,很快又被一陣溫和的聲音吹亂
“請問是望月夏芽嗎?”
循著聲音轉過頭,是一個被寬大羽織籠罩住的年輕男人,臉上的天狗麵具讓她看不清楚樣貌,隻是覺得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我是長穀川桑委托我來的,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男人攢開手掌,一幅藍晶色水仙花的吊墜展露眼前。
“水仙嗎?”
看著夏芽有些驚喜的笑著眯起了眼,男人則怔了片刻後小心翼翼地將吊墜放到她的手上。“你能喜歡就太好了,對了,長穀川桑還讓我告訴你,過會晚上神社會放煙花,他會在山腰的那間木屋那裡等你。”
對方所說的山腰上的木屋是一幢荒廢了很久的建築,前幾年還一度成為鄉裡孩子們的秘密基地,但後來被大人禁止已經徹底淪為了廢棄物。
不過對於連禁忌之海都無所謂的夏芽來說,即使是廢棄的建築也沒什麼值得擔心的,不如說,這反而很有航一郎的風格。
瞧見對方點了點頭,男人似是終於鬆了口氣“那我可以去回複長穀川桑了”
在夏芽背身離去的瞬間,天狗的麵具下看不出是喜是憂,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了句。
“再見”
鄉野間的灌木總是有些不識風雅,都想要在少女的衣物邊角留下些自己的痕跡。找了個石凳,夏芽輕輕提起一邊,查看著被草碎木屑劃開的缺口,她突然有些後悔穿浴衣了。
好在夏夜的星光並不如想象中的那般明亮,所能見的,估計也就隻有眼前人而已。
將吊墜彆在耳邊,夏芽耐心的等待著,等待著今夜的神明
“啪嗒”
木屐踩碎鬆枝的聲音,被風聲輕飄飄地送入了耳,夏芽扭過頭,有些期待的望向了聲音遞來的方向。
“是阿航嗎?”
樹叢中走來的身影愈發清晰,但卻不是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你是誰?!”
“那個人今晚不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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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惕的目光打量著一步步靠近的身影,直到對方從黑影走出沐浴在整片月光下。
一張有些病態的,略微扭曲的笑臉浮現在眼前
“夏芽,是我啊。你不記得了嗎?”
有多少人的初戀是隨著山茶花的盛開而悄悄綻放。
在放學後的街頭,年幼的蓮目赤腳踢踏著石子,抱著濕漉漉的書包走在回家的路上,籬笆上的山茶花紅得熱烈。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口也疼的劇烈,可他卻不能也不敢出聲,隻能借由腳掌的與大地的摩挲,來轉移疼痛。
如果叫出聲來,不僅會遭受更加嚴苛的報複,而且回到家也會遭受老爹“沒出息”的指責。
靠著大海過活的人,似乎總是在畏懼大海的同時又對人本身的力量無比執著。
“我回來了”
沒有明亮的燈光與香噴噴的飯菜,回應蓮目的隻有刺鼻的酒味和一聲高過一聲的打鼾。在媽媽和外麵的人跑掉之後,家裡的樣子就成了一幕固定的舞台劇。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同樣的景象。
熟練的打開廚房的燈,將書包晾在通風的窗口下。冰箱裡剩下的味噌和洋蔥大概還能夠煮上一碗湯,將中午特意留下來的學校麵包撕開包裝。趁著湯變熱之前墊墊肚子。
這樣的日子….
好無聊啊
酸楚填滿了鼻腔,或許是因為剛剛切了洋蔥的緣故,蓮目忍不住淚水從臉頰滑過。
隨手抹了抹眼睛,將泡得發脹的作業本取出。還好都是印刷的字跡不影響閱讀
【請以‘今天的幸運和不幸’寫一篇繪圖日記】
什麼是幸運,什麼是不幸。蓮目抱起了腦袋,如果一個人從出生開始就是一成不變的糟糕,那他的確不知道這兩者之間區彆。
今天的不幸是什麼?是因為在被打的時候多看了大木一眼,被他多踢了一腳;還是被佐見“請求”替她嘗嘗草莓橡皮是不是真是草莓做的?...猶豫了半天,蓮目還是留下了一片空白,反正不管寫什麼,最後也會被作業代表撕掉。
那麼,今天的幸運是什麼呢?
好像是家裡的閣樓比較高吧,聽說要是從高的地方跳下去,人會在感受到疼痛的一瞬間死去。
真好啊,蓮目抬頭望向了天花板,揉了揉腹下的傷口。要不今晚就試一試吧。
一種奇怪的念頭在腦海裡瘋漲,他正要向樓梯走去,門鈴響了
那是扭轉命運的門鈴聲。
蓮目沒有置之不理,是因為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門外的某人,說不定是有什麼急事找父親,雖然這種可能微乎其微,大概率是找錯了吧。
推開一絲縫隙,陽光擠進灰塵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