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們上了船。
一坐到慢悠悠的小船上,船夫一槳一槳地擊起碧綠的水花,太陽直射到船上,雲便趴在船舷上睡著了。
冼銳舍不得任何一寸光陰,又跟湘蕭開起了那個龍太子準備了八抬花轎來娶她的玩笑。還說水麵上浮起的死魚,就是海龍王派來的轎夫。
這個玩笑是他在吃飯時跟她開的,現在還講,她有些膩了,便不理他,自己支了下巴觀海。他試圖將水澆到她身上,她也完全不理。
他隻好和船夫搭訕了幾句。船夫問他,這樣玩一次要多少錢,他回答說是四五百。
船在前行,水在後退,碧綠的波痕如起伏的絲緞般晾曬在一麵大鏡子上,於是鏡中便有了它清靈靈的倒影。小船駛過荷花叢,蓮葉何田田,有花朵怒放,更有花苞喜人。
船靠了岸,雲就借故去看一個出了車禍的朋友,離開了。於是冼銳便讓湘瀟陪他,到他向往已久的涼山奴隸博物館去。
登山不到幾步,湘瀟就直叫走不動,冼銳含著笑,伸出手去拉她。她將手給了他,他們一同向山上爬去。隻要心情好,他們的話就多一些,心曠神怡地走著腳下的路。
這樣又爬了一程,湘瀟又叫走不動,連叫冼銳坐下來歇歇再爬。冼銳也有些微喘,回頭望著氣喘籲籲的湘瀟,笑道:“要不要我背你呀?”
“雖然路遙知馬力。不過我還是自己爬。”她笑笑說。
她拭了拭額頭冒出的細汗,艱難地抬起了沉重的雙腿。自從離開學校,一個月都沒有鍛煉了,還天天晚睡。她所說的鍛煉,其實非常單一,就是每天早晨到操場上去跑800。不過能夠堅持下來,也還是不錯。
又爬了一程,她實在爬不動了,乾脆賴在地上不動。冼銳無法,掏出一張紙,細細地展平鋪好。然後雙手扶起她,讓她坐到那塊墊好了紙的草地上,以免弄臟了裙子。
而自己卻穿著淺色褲子,直接坐到了她身旁的草地上,依舊輕輕拉過她的手,沒有鬆開。他的褲子是淺灰色,她的裙子是深灰色,他首先想到的卻是愛護她的裙子,而不是自己的褲子。
“哎呀,累死我了。我每次爬山,都隻能爬到山腳下。”湘瀟坐在地上直喘著粗氣,摘下帽子,扇著風。
“那這次咱們爬到山頂上去。”冼銳笑道,順手拔了一根青草銜在嘴裡。
“爬到山頂至少也要半天,我爬不動了。”湘瀟道,搖擺不停的頭好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
冼銳繼續說:“那我下次來西昌,你一定要陪我爬到山頂啊。我母親挺信佛的,每年都要到廬山上去拜佛,我想到山上去為我們抽個簽,許個願。”
她再次有些感動,順了他的話說:“那好吧,下次一定舍命陪君子。”
她隻想得起他,想不起佛。沒有信仰,並不是一件好事。甚至連對他,她都並沒有什麼是非要堅持到底的目標。
為什麼是下一次,而不是這一次?因為這一次明明是太累了,而且最難的是,它就在眼前。她隻是幻想著,逃過了現在,未來也許會輕鬆一點點。怎麼會呢?
冼銳拿過她的紅帽子,戴到他的頭上,
小了。他將扣放到最後一扣,戴好後轉過頭來讓湘瀟看。帽沿緊緊地壓住了他的頭發,它們從帽簷後麵直垂下來,蓋住了他的眼睛,使她隻看到了兩片玻璃鏡。
湘瀟不禁啞然失笑,笑聲烙在了鬆林裡。她抬頭望著鬆林,說:“瀘山上的鬆挺有名氣的,與邛海的水,建昌的月,共稱西昌三絕。你看它們,雖然各不相同,但棵棵挺拔,像不像——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說完,趕忙扭頭去尋找冼銳的眼睛,很希望能得到他的讚同和認可。
冼銳笑笑,情不自禁地將手搭到她的肩上,然後又高興地搖了搖。
湘瀟嫣然一笑,繼續說:“要知鬆高潔,待到雪化時。瀘山上終年無雪,瀘山上的鬆一年四季都是高潔的。我就喜歡高,就喜歡潔;隻要不高,不潔,我就討厭!”她在含沙射影地說他,但願他人如其表,清清爽爽,潔潔靜靜。
“你的歪道理,怎麼那麼多呀?”冼銳大笑道,拉起湘瀟,向山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