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如此拉扯,一直在嘬煙杆的楊霆,忽然微微眯眼,看向了外圍街道:
“是不是此人?”
令狐青墨回到窗口查看,可見一道人影進入了東倉街。
人影身著白色錦緞長袍、腰懸兩把兵刃,肩膀上還扛著隻胖乎乎的黑鷹。
雖然打扮像個富家公子,但腳步沉穩、軀乾穩如磐石,武藝絕對不低,而且形單影隻,行走間左顧右盼,舉止稍顯可疑。
楊大彪仔細打量,覺得這人似曾相識,想想從袖中摸出一張畫像查看。
畫上之人身形清瘦,留著山羊胡,做遊方道人打扮,大概四五十歲。
“不是,餛飩鋪子見到的是個中年人,不過這人有點眼熟,或許是其他通緝犯。”
令狐青墨見此從腰間取下千裡鏡,拉開仔細打量。
結果街上的年輕男子確實行跡可疑,在街邊走了一截,就迅速左右轉頭,似乎聽見了呼喚,而後就鑽進了巷道,不見了蹤跡。
“估計真是同夥!”
楊大彪見狀激動起來,探頭往樓下招呼:
“還他娘歇,來活了!”
高樓牆下,四名歇息的捕快連忙爬起來,整理帽子掛上腰刀。
令狐青墨見此也悄然躍出窗戶,朝東倉坊摸了過去……
丹陽規模比不上京城,但毗鄰京畿交通便捷,常駐人口七十餘萬,整體依舊相當繁華。
謝儘歡穿街過市,隨處可見密集行人,街邊鋪麵內也飯香四溢,好幾次走著走著,就發現煤球不見了,回頭才發現正蹲人家鋪子門口張嘴要飯呢。
煤球根本喂不飽,謝儘歡也沒停下來耽擱時間,方才去縣尉司打聽楊大彪下落,得知在東倉坊一帶巡查,便找了過來。
東倉街多是車馬行鏢局,人員混雜,沿街嘈雜聲不斷:
“包子……”
“賣煤咯……”
“公子去哪兒呀?要不要買匹馬代步?烽州剛運回來的小母馬,能騎能下崽……”
但街上並沒有什麼捕快。
謝儘歡摁著又想看熱鬨的煤球,在街上四處尋覓,尚未找到熟人,忽然聽見一聲:
“等等。”
嬌媚可人的禦姐音,聽起來就是個胸很大的姐姐。
謝儘歡一愣,迅速左右查看,卻發現街上全是販夫走卒,並沒有符合這道聲音的形象。
“煤球,你剛才聽到女人說‘等等’沒有?”
“咕嘰?”
蹲在肩膀上的煤球,有點茫然,左右打量。
看起來沒聽見……
難不成是幻聽?
謝儘歡頗為疑惑,左右尋覓,最後把目光落在街邊的青石巷內。
巷道處於成排庫房之間,一眼幾乎望不到底,牆高兩丈頗為幽深,視野極遠處,能看到一道人影,往汙水渠倒東西。
雖然距離很遠,但謝儘歡目力過人,能看清人影穿著一襲黃色麻衣,頭戴氈帽,帽子周邊沒有頭發,像是禿頭力夫。
但此人無意識情況下,依舊雙腳一前一後,保持隨時應變騰挪之姿,明顯經常走江湖……
喬裝成力夫的好手,鬼鬼祟祟藏匿在人煙稀少的倉庫區……
莫非是賊寇?
謝儘歡是來找在衙門當差的熟人,瞧見異常,肯定得順便打個招呼,左右搜尋依舊沒找到官差,就轉入巷道,朝著黃衣人影消失的方向行去。
青石巷相當深,約莫走了半裡路,才抵達了倒東西的地方,是些吃完的麵條和湯湯水水。
謝儘歡耳根微動,悄然轉入側巷,來到了一棟庫房外,隔著牆壁探聽,可見其中有說話聲:
“龍須草已經收夠了,往後也沒太多事,晚上要不出去慶祝下?”
“前幾天江邊那具屍體,已經引起衙門注意,全城都在巡查,上麵交代低調行事……”
“咱們又不是去惹事。聽說花樓街來了幾個胡姬,紅發碧眼,奶比頭大……”
“等忙完再說……”
……
奶比頭大……
謝儘歡記住了關鍵信息,確定是潛伏妖寇後,便準備悄然離開,去找差役舉報。
但謝儘歡自認沒有流露任何氣息,肩膀上的煤球,卻不知被什麼臟東西驚擾到了,忽然“嘰?!”的一聲炸毛,而後扭頭四處搜尋,還嚇到飛到了高處。
隨著異動響起,倉庫裡隨之傳來話語:
“什麼東西?”
“外麵有人……”
……
謝儘歡心道不妙,當即就想飛身遠遁。
但也在此時!
轟——
嘩啦啦……
前方三丈之外的青石牆壁,直接被撞開,一道人影飛竄而出,落在巷道之中。
後方倉庫大門隨之爆裂,閃過青衣人影。
連同房頂上都衝出一人,落在了飛簷之上……